它浑身鳞片都在发抖,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这是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是它遇上了这“红白双煞”,今日恐怕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保不住了。
“两、两位大仙饶命!”蛇妖拼命蜷缩身子,“小的这就把童子吐出来,他还没死……”
哪吒火尖枪轻轻一挑,蛇妖顿时痛苦地扭曲起来:“说起来,那泥鳅都有筋,你应该也有吧?”
少年歪着头看妖物挣扎的模样。
蛇妖绝望地将目光转向与应,少女清丽的容颜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纯善。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挤出几滴眼泪:“仙子慈悲!小妖知错了……”
与应歪了歪头,柔声道:“小蛇,先把孩子吐出来。”
蛇妖大喜,连忙蠕动身躯将童子呕出。混天绫一卷,将那昏迷的孩子轻轻放到安全处。
蛇妖带着粘稠湿液的躯体蠕动到门口却被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拦住。
怎么回事,它不是能走了吗?
少女似乎被它的眼神逗笑:“你该不会蠢到觉得……我会比三太子仁慈吧?”
她指尖的往生绫绷直,如毒蛇般昂首:“你尝过人的味道,竟还觉得我会留你?”
蛇妖这才惊觉,难怪这俩煞神能走到一起,合着都是一样的脾性,一样的以杀止杀!
“等等!”它绝望地嘶叫,“我可以改——”
火尖枪已刺入它的眉心。
“废话真多。”
三昧真火瞬息就将蛇妖烧成灰烬,只余一枚青莹莹的妖丹悬浮空中。与应随手收起,转身去看那昏迷的童子。
“没死。”她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指尖拂过,祛除了残留的妖毒。
哪吒蹲在她身旁,回想起少女方才的模样,他道:“你刚才那样……”
“嗯?”
“……”少年别过脸,耳尖微红,“挺好看的。”
与应愣了下,随即笑弯了眼睛,她指尖捏着那颗妖丹,将它放在烛火下观赏。
青莹莹的妖丹被烛火折射出的光映到她脸上,琉璃般的眸子染上一丝妖冶,钿纹像是被划了道口子似的嫣红。
妖丹还带着蛇妖尸体的温度,摸起来温润,硬滑。
方才那妖的眼神怕不是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长了一张有欺骗性的脸,的确容易做坏事呢。
与应将目光移到一直盯着自己的哪吒身上。哪吒半蹲在烛火摇曳的阴影里,混天绫缠在护腕上映着幽光,眼尾染着未褪的杀意,唇畔噙笑。
他生得极好看,鸦羽似的睫毛下,一双眼瞳如淬了寒星的墨玉,眉心朱砂神性又慈悲,恍若庙宇里供奉的玉雕佛像。
可方才枪挑蛇妖时,这尊神像却在笑。
他们两个啊,还真是像。哪吒见她出神,凑近了些,少女随手将先前收在乾坤袋的糖葫芦拿出来,两人一人一串,蹲在蛇妖未干涸的血地上啃了起来。
屋里零星燃着的烛火被风吹灭大半,地下还蜿蜒着黏腻水渍,寒冽月光照在两人身上。
红的,白的。
喜丧鬼一样。
·
祠堂外的雨已经停了。
被救的童子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立在残阳里。
“醒了。”与应蹲下身,指尖凝起一点灵光点在童子眉心,“妖毒已清,只是受了些惊吓。”
哪吒抱臂站在一旁,火尖枪早已收起,他目光扫过童子苍白的小脸,眉头皱了一下。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
一群村民举着火把匆匆赶来,为首的妇人一见童子便扑了上来,搂着孩子嚎啕大哭。
“多谢恩公!多谢仙子!”老村长颤巍巍跪下,浑浊的老眼在看清哪吒面容时突然睁大,“您、您莫非就是那位……”
哪吒眉梢一挑,没说话。
“三太子!”一个年轻猎户突然叫道,“我在陈塘关见过三太子的金身!就是这位!”
人群骚动起来。
哪吒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与应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
“三太子显灵了!”村民们纷纷跪拜,“多谢三太子救命之恩!”
哪吒轻咳一声:“都起来。妖物已除,不必如此。”
老村长执意要留他们用饭,推辞不过,两人只得随村民来到村中最大的院落。
院子里已摆开几张木桌,村民们忙着端上热腾腾的饭菜。
“寒舍简陋,望二位恩公莫要嫌弃。”老村长亲自斟了两碗酒,“这是自家酿的,请尝尝。”
哪吒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酒甜中带辣,顺着喉咙烧下去,她脸颊很快泛起红晕。
“仙子脸红了。”一个年轻媳妇抿嘴笑道,“可是喝不惯?”
与应摇摇头:“很好喝,只是……”
话未说完,又一阵酒气上涌,她身子晃了晃。
哪吒伸手扶住她的肩,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指尖传来少女身上的温热,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慢点喝。”
“我没事。”与应抬头对他笑笑,眸中水光潋滟,哪吒呼吸一紧,慌忙移开视线。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闹。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围过来,好奇地打量这对璧人。
“三太子和仙子是一对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天真地问。
院中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