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名藏绯,是太子陪侍,”去东宫的路上,陪侍介绍自己,“皇上身体见好,今天太子殿下便开了一坛子陈酿庆祝。”
既是小宴,怎么会邀请自己这个和太子无甚交集的外人?江寒聆正想问,藏绯先说了:“本来是想请王爷,但王爷被皇上叫走,位置和美酒都备下了,殿下觉得可惜,正好听说您在宫里头。殿下说,多年未见,请您小酌一杯。”
尽管满腹疑虑,江寒聆仍跟着藏绯到了东宫。东宫好不热闹,没进门,便听见宫里闹哄哄,交谈声传到了门外。藏绯领进去,推门扑面而来的酒香。
“公子,小心台阶。”藏绯提醒。
“多谢。”江寒聆笑着谢道。
落座后,江寒聆才有机会打量这场酒宴,更觉自己来得不合时宜,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东宫金碧辉煌,一柱一窗都繁复至极,房顶立柱均绘制彩饰,叫人看花了眼。宫内没有冰块,却凉爽之至,酒宴上人人一张案几,摆着糕点水果,几碟菜,一壶分装好的佳酿。江寒聆的酒,已经被倒在犀角杯摆在面前。
列位在坐,皆是王侯公卿,有些人江寒聆见过。大公主三公主坐左侧,右侧是五皇子与荣王,还有些大臣,江寒聆眼睛再往后扫,容雪澜也在。容雪澜抱着他的小香炉端坐着,旁人喋喋不休,他噙笑听。
有个宴席未开已醉的人走上前来,轻浮地问:“你就是江寒聆?”
江寒聆垂眸拱手道:“是在下。”
那人自来熟地拍拍江寒聆的肩,跌跌撞撞地正要走,身形突然一歪,江寒聆下意识扶住,对方倒大咧咧沉沉将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酒气冲天。
“没事吧?”江寒聆说。
“无碍,无碍。”说完,那人摇摇晃晃地回自己的位置。
不肖多时,“太子到!”随着一声高亢的传报,众人齐齐起身,正对主座。
白金绨袍,戴金冠,蓝宝石缀着流苏垂下,腰间环佩叮当,身姿挺拔,眉目俊朗,一双桃花眼中和冷冽的五官线条,唇角似笑非笑,手里握着一柄描金玉骨扇,像是飞进来一只金凤凰。藏绯敛声屏气地跟在后面。
江寒聆远远见他,就像小时候一样。第一次见言容璟,江寒聆十二岁,言容璟还未弱冠,却已经是个小大人。现在的言容璟看似温和,却愈发像笑面虎了,不怒自威,只坐在那里,宛若视众人如蝼蚁。
言容璟入坐,开了那把描金扇子,不徐不急地扇起来。他先是朝坐席扫了一眼,然后笑道:“来齐了,都坐。”
众人坐了,言容璟说:“父皇大病初愈,本宫叫人开了一坛六十年佳酿庆贺。可父皇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因此今天叫诸位来宫里尝尝。”
“谢皇上,谢太子。”众人齐声。
“四弟被父皇叫走了,他来不了。正巧,你们应该都听过江寒聆这个人,今儿让我们一睹风姿。平时四弟把他藏着不给我们见,金屋藏娇似的。”言容璟将话锋对向江寒聆,目光顺过去,定在江寒聆身上。
宴厅内,无数双眼落在江寒聆身上,打量的,玩味的,好奇的,不屑的,让江寒聆倍感压力。江寒聆想无论是自己,还是父亲做太子师父时,都未曾的罪过言容璟,为何无端发难,难道是因为言肃微?这些目光几乎要将江寒聆看穿了,看透了。
江寒聆只好端起犀角杯,起身朝在坐所有人敬后,对言容璟道:“在下承蒙太子相请。”
言容璟笑笑不接话,“啪”地合起扇子,宣布开席。哄闹的室内却静悄悄的,无人交谈。像是早料到这个局面,言容璟勾勾手指唤了藏绯,耳语几句,藏绯点点头出去。等他回来时,藏绯身后跟了一大帮人,水袖依依,曲乐箫鼓,就着中央大片空地演开了。
有酒有菜,有舞有乐,正当沉醉歌舞,最先上前打量江寒聆的那人大声喊:“本王东西不见了。”随即趁着酒劲,扬手要打一旁侍奉的宫人,“是不是你这个贱蹄子偷的?”
歌舞停止,丝乐绝耳,言容璟缓缓摇扇,声音不响不亮,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皇叔。”
“殿下,本王东西在你宫宴上丢了,你可要帮本王找到啊,那可是本王爱妾给的定情信物。”章王醉眼迷离,还打着酒嗝,阖宫上下都知他是个疯王爷,不敢吱声。
“皇叔确定是本宫的宴上丢了吗?所丢何物?”言容璟微笑着问。
“是啊!本王走到江寒聆面前前,还摸了一下,那时还在。”说到这,章王怒气冲冲地冲到江寒聆面前,横眉倒竖,咆哮道,“是不是你偷了本王的坠子!”
江寒聆被他跋扈的气势镇住,愣了片刻,缓声道:“在下没有拿。”
“你说没有就没有?”章王瞪着眼,像是要把江寒聆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