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摆摆手道:“我就不陪你了。”他指指楼上的方向。
房间里高松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颜何恭恭敬敬在一旁拱手施礼。
许久,大概深呼吸了好几次,高松缓缓睁开眼说:“皇上最近怎么样。”他伸手指指自己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颜何站着说:“皇上最近甚是忧虑,运河的事情行不通。”
高松叹息一下说:“运河储粮,国之大事,却被一起子小人要挟着无法执行。”他说着无力地摇摇头,伸手去端自己的茶碗,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颜何赶紧提着茶壶倒水。
“这儿又没有外人,你坐下来。”
“是。老师。”
“我这一生教出来两个最得意的学生,一个是皇上,一个是你。既有明君,还当有贤臣辅佐,如今风雨飘摇,还望你和皇上同心协力,为我大周挣一个月朗风清!”
“是。”
“你有什么主意?”
“我想从老师沉船,遇火这两件事入手,看能不能找出背后的牵连。”
“哼。”高松把茶碗砰地放在桌子上,“背后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颜何站起来躬身施礼道:“这次老师以身入局,学生定打起精神抓住背后的人。”
“但愿吧。你去吧。”高耸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疲倦。
“老师早点休息,学生先告辞了。”
接下来的路途走得倒是更加顺利,每晚都有探路的先行官,沿途做了记号,跟着走没有遇到任何的事情,一行人顺顺利利来到了京都。
高松、颜何要先去面圣,许如风就左拐右拐,凭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小酒馆。
“如风,快,让伯父看看,这几年不见,你倒是更加结实了。”江城笑哈哈地拍拍他的胸膛。
“看样子,伯父还是精神抖擞,最近身体可还好?”他说着从怀里摸起来。
“身体倒是好,就是萱儿让人操心,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样了,写信跟我说,也不跟你一起回来。”
许如风把怀中的信递给江城:“这是萱儿让我交给伯父的。”
“好!好!”江城高兴地两眼泛光,指着一个座位道:“你先坐。”
江城从头到尾看完信,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地叹息一声,坐到许如风旁边,眼含泪水,笑道:“贤侄,这次来了就不走了吧?我也知晓你跟萱儿的心意。我膝下无子,今后你们成婚了,就一起经营我这小酒馆,虽不大,温饱是不愁的。这萱丫头呀,就是太鬼灵精怪的,不似别人家的女孩儿那般温婉,你又是个自由不羁的性子,你俩倒是合适。只是不知我这丫头是怎么想的。”
“那就等萱儿回来,我亲自问她。”
“好。贤侄,京都里你并无亲友,不妨在我这里住些时日。也好跟我说一说,这些年你的境遇。”
“好。”许如风的眼圈儿有些泛红,声音微微哽咽,压抑着起伏的情绪,轻轻呼吸,慢慢喝了一小口水来平复。他忽然想到此时不知住在何处的江淮,但是看着江城忙碌的背影又不知从何开口。
江淮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那是一座平凡的小院,中堂挂了一幅画像,上面画了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下面摆着一个香炉,他点燃三支香朝着画像拜了拜,虔诚地在心底默默祈祷一番才把香插了上去。听见门外有响声,他侧耳听了一下说:“进!”
“大哥。”一个五短身材,身手灵活的汉子走进来,“你这次来,可有我弟弟的消息?”
“有。他也来了京都,只是有件事我交给他去做,明日叫他去见你。”
“谢大哥!”那人一激动,竟单膝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江淮上前伸手去扶。
“大哥,您曾经救过我兄弟二人,如今弟弟失踪,几个月杳无音信,您南行一趟,再次为我找回了弟弟,我,我感激不尽。”他指指放在门外的两筐橘子,抹着鼻涕眼泪说:“这是冬日里专门为你藏的,放在地窖里,今日听说大哥回来,我下地窖拿出来,一个个都还黄灿灿的,好极了,也十分甜。大哥,今后无论是您想成立什么帮派,或是干什么事情,兄弟们都支持你!”
“现在也没什么事,可以先散了。”
“大哥!怎的这么多年拉拢起来的兄弟们要散了?”
江淮拍着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年无论我们要成立什么帮派,早就成立了,可是我迟迟不愿,你我,我们大家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我不愿带着你们走错路,如今大周风雨飘摇,我想为我们谋一个更好的出路。”
“全听大哥安排。”
第二日一大早,按照和颜何的计划,江淮在两个筐下面填了草和土,上面铺上两层橘子,担起两筐橘子来到小酒馆。或于是天微微下雨的缘故,整个酒馆里弥漫着一种懒散的感觉,连伙计走过来的脚步都慢吞吞的,带着微寒瑟缩感,吸着鼻子问:“客官,您要些什么?”他说着已是倒了杯热水,放下水壶垂手侍立。
一个匆匆忙忙的脚步从雨里跑进来,他的鞋和裤脚都沾满了黏答答的雨水,跑起来踏踏响。
“掌柜的,小姐来信了。”
江城听见声音赶紧从柜台后面出来,来到前面,又往窗户的方向靠了靠,映着雨中天光打开信,颤抖的双手让这封信看上去仿佛更加温暖了。
“哦,我来寻一个朋友,他叫夏青。”江淮对店小二说。
“他在后面,最后一间客房。”小二指了指雨中的方向,“这些东西用不用帮您?”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他从自己怀中摸出来几块碎银子递给小二,“你下去吧。”
店小二欢天喜地地走了。
江淮朝着江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担起橘子朝着后面走了。
“老大!”夏青高兴地站起来,“我来了京都就在此处等你。”
江淮放下扁担,抽出一个筐里的宝剑说:“一起帮忙。”
他们倒出来筐里的橘子和混在一起的青草泥土,把账本分成两份用防水油布包裹着分别放进两个筐里,上面铺上橘子。
江淮看看外面,雨丝细小,最多湿润了脸颊,于是他系好剑说:“现在去高相府,我会在不远处保护你。”
“好!”
江城看完信,把信放在自己胸口痛痛快快舒了几口气,仿佛空气都更清新、更香甜了。他冷不防回头看了一眼,今日有雨,来客不多,仿佛刚才还看见门口坐了一个人,再看就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