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柳燃彻底傻眼了。被自己看不上的人翻身成了榜眼,害自己当众被掌掴,他的眼中含着绝望的泪珠儿,觉得羞愤至极,看着在场所有人想笑不敢自己的脸强忍着,他艰难地扶着小厮的手站起来。
“回府!”
柳燃一进府就直奔柳元的书房,本想哭诉一番自己的痛楚,不料看见父亲和姐夫谢玉录两个人一脸无奈地坐在哪里出神。见他进来,谢玉录的脸上唤起一丝生气,冲他招收道:“我这里有个新鲜玩意儿,送给你。”说着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做工新奇的木鸟。
柳元还是板着脸,看见他来,脸色更加凝重了,尤其是看见他拿着木鸟时略带欣喜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无力地拍了拍桌子。
“唉——”
柳燃吓得赶紧把木鸟藏到身后,怔了一下,才上前来蹲到父亲身边,一边哭一边把脸贴到他腿上,扯着他的衣服说:“父亲,今天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去清风楼宣旨,郭怀安得了探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看!”他抬脸指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委屈地说:“这就是他打的。”
“这是郭怀安动手打的?”谢玉录惊疑地站起来看。
柳燃点点头,又哭了一会儿方才说:“是王公公身边的侍卫打的。”
“简直欺人太甚!”柳元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把柳燃吓了一跳,“好歹我们柳府也是京都的世家大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侍卫,竟敢掌掴我儿。这个禁军统领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父息怒。”谢玉录不紧不慢地说,“如今江大人停职,皇上对我们这些世家大族防备甚密。如若此时,禁军统领易主,怕是会落到新选的武状元身上。我们可不能把便宜白白给了那些寒门之子。”
柳元捻着胡须想想也是,赞许地点点头。
柳燃看自己被白打了这一巴掌,父亲准备轻轻放过,于是悲戚地趴在他腿上再次哭嚎起来。
柳元哄也不是,打也不是,万般无奈。
“岳父大人,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和皇上选出来的这些寒门之子拉拢关系?”谢玉录凑近一步,附耳道:“皇上能给的官职,我们柳氏、谢氏都能给,皇上不能给的金银财帛,我们也能给。孟苍说到底,还是太年轻。”
二人会意一笑。
柳元扶起自己的儿子,握着他的手低声哄到:“儿啊,你已经成年,未来我们柳氏的重担早晚要交到你的手上。今日你因为新科探花而被掌掴,男子汉大丈夫,大人有大量,咱们借着这个机会和探花郎搭上关系。料今后这个小皇帝再想翻出什么浪花来,也翻不出我们世家大族的手掌心里去。”
“爹!”
“爹知道你委屈,你放心,今日的委屈,今后爹一定替你讨回来。”他说完神色一凛,冷冷地跟谢玉录说:“去查查今日打我儿的是谁,抓过来,叫我儿出气。”
“是。岳父,还有一件事。既然要结交探花郎,自然少不得银钱,我倒是可以出资助小弟做成这件事。”
“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郭怀安着实忙碌了几日。往日里叫不上名字的人如今都挤在清风楼的门口排着长队长队要见他。他倒满不在乎,给每个人都发了排队编号,能进得楼来的人都抱着字画满意而归。
柳燃让自己的小厮排在队伍里,进了清风楼就换成自己,饶是这样,还焦灼地等了半个时辰方才上去赏月楼。他有些气馁,双手递出已经准备好的银票。
郭怀安用两根手指夹过来,随意瞥了眼,满脸不屑地看着他问:“三千辆银子,买我的什么?”
柳燃恭敬地拱手作揖道:“郭大人,先前是我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宽容。这里的银票可到福满钱庄对出银子。还望今后我们能够同心协力,共同谋事。”
“三千两银子买我今后与你柳氏为伍。”郭怀安自嘲般笑道:“我知道了。”
郭怀安倒是来者不拒,不论是谁来求字,他都写,并且价高者得,于是一个月的功夫,着实赚了不少钱。他偶尔会把自己的赚钱心得当成奇闻异事跟皇帝分享,博得皇帝一笑,偶尔又会跟江萱抱怨,自己当一个奸商来钱却还是那么慢,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趴在桌子上疲累地喘气。
“我要搬走了。”
“搬去哪儿?”
“在东边看了个宅子,倒是不大,但是十分精致,你若得空,就来看看。”
“好,到时候给你带两坛好酒。”
郭怀安从怀里掏出来一沓银票,不多不少,正好是柳燃拿来的三千两,他把银票递过去说:“还望江老板帮我找几个伙计跟我去福满钱庄兑银子,我要去买宅子了。”他笑着,看江萱接过银票招呼过来几个人,交代了几句,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你这里还挺好的,突然要走,房钱我就不给了,但是我送个你个礼物。”
“什么?”
“等银子来了你就知道了。”
伙计们抬着银子进来的时候,郭怀安怡然自得地用手指着箱子示意放下,他踱步至箱子旁,用手轻轻指指,笑道:“江老板,你来看。”他说着轻轻抬起箱子上的盖。
粲然夺目的银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每个伙计的眼睛都看呆了,江萱迟疑地走过来,又拿起一个银锭反复看了看,难以置信地拿起别的又看了,忽然心跳加速,整颗心在胸腔里扑通乱跳,脸涨得通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凝噎许久,才指着银子轻声说:“这就是我送到谢府的银子,还带着印记。”
“哼!”郭怀安猛然一把盖上盖子,冷声道:“柳氏与谢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他送来这一箱银子,摆明了就是拉我上他们世家的大船。我若上了,就把银子拿去铸了,重新做成市面上流通的银子,这样一来,他们有了我的把柄,从此朝堂之上,我就是他们世家大族的人。”他出神了一会儿又轻柔地说:“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江老板,去告我吧。我乃皇上钦定的探花郎,可是还没有官职就敢公然收受贿赂,这一箱银子就是罪证,而我就是人证。”
江萱心里酸酸的,热热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见他递过来一个信封,就伸手去接,打开看才发现是已经写好的诉纸,整颗揪着的心一瞬间又提起来,胸腔里火烧火燎地,她郑重地施礼道:“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