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吗?那谁知道了,铁定会……”
“来得及,崔俨正为施粥这事光火,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不会立刻赶来。”以他对崔俨的了解,崔俨铁定会幸灾乐祸一番以解气,想这两日的冷战终是他占得上风:“但也不能长久,因为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陈蝉从后窗翻出来,内外门都被那几个老兵守住,游方雁探过路,已在树上等着,抱着他翻墙落地。
桂花雅集上陈蝉被崔俨带走时游方雁就想问,今日又呼啦啦冒出一群当兵的护卫,总算给他找到机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士兵又是做什么的?”
“崔俨派人监视我。”陈蝉果断告诉他:“金矿是我大哥勘探出来的,崔俨入城后就以此为要挟,后来郑崇和又找上了我,索要地图,我本来想借欧阳碧对付他,让他们互相发现对方知道这个秘密,好狗咬狗,谁曾想欧阳碧却突然死了。”
“崔俨怀疑是我做的,但他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还想要金矿,所以不敢拿我如何,只能让他手底下的兵秘密跟踪我。”
说是商山学子,但游方雁身无文人风流,又因为常与任侠厮混,反倒习得一身市井气,此刻抱着剑为他开路,就像古来的刺客。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难怪那天在雅集,崔俨就一直针对你,我还以为他是冲我来,我曾经得罪过他……那后来他把你带走,没对你怎么样吧?”
陈蝉脸色略见古怪,动了动唇,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所有的事都与之托付,但最后压下了这个念头,叹息道:“只是追问我金矿的位置。”
游方雁点点头:“想来是你一直对他避而不见,逼得他狗急跳墙,我就说他怎么突然跑来雅集,兖州的文人士子可不欢迎他,更不可能邀请他,原来他是冲着你来的。”他灵机一动,回头冲陈蝉建议:“你的思路是对的,应该让郑崇和继续对付他。”
陈蝉答道:“正有此意,今日本就要去与郑家那位见一面,才千辛万苦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好引开那几个大头兵。”
游方雁对此深信不疑。
陈蝉以崔家的名义善捐,郑崇和只要密切注意他的动向,稍一打听便会知道,他现下铁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传信过于冒险,且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由是刚才难民拥挤时,有人浑水摸鱼,给他塞了块牌子。
照理说,难民是不得随意放入城内,但郑家有郑家的办法,城门一乱,便可牵制崔俨派系的官吏,至于严加排查,对于握持有令牌和文书的陈蝉,自然不成阻碍。
唯一的麻烦,是查画像,绝非一只幕离便可避过的。
出门时他已做过改装,游方雁三教九流交结无数,学过一点手艺,又帮他易容一番,出城极是顺利。
“稳妥吗?”游方雁下山后还从没跟地方官做对过,心跳惴惴,尤是不安。
陈蝉道:“事后就算崔俨追查,也只能查到有人曾持郑崇和的手令出城。”说到这儿,他心头蓦然一动,会不会放难民入城引发骚乱不全是为他铺路?
杀人凶手是否还在城中?在天罗地网的抓捕下,最有可能予他庇护的唯有郑家,或许,城门出入,这个招呼是替别人打的?
他下意识握紧令牌。
如果当日有多名郑家人出城入城,想必也不会那么打眼,郑崇和还不算太蠢,知道利用自己帮他混淆视听。
到了山中飞龙涧,游方雁自觉退至一旁暗中掠阵,陈蝉独自赴约。
郑崇和等在溪边,听闻足音,按剑猛然回头,见陈蝉不徐不疾地走着,急得上前将他拽了个趔趄:“我这里出了十万火急的事,又寻不到人与你互通书信,真真急煞我也!”
“我便是为此事而来。”陈蝉半眯着眼:“欧阳碧死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郑崇和脸色很差,没有立刻回答。
陈蝉笃定地说:“你知道。”
郑崇和警惕起来:“何出此言?”
“你刚才说,寻不到人互通书信了,从前帮你带过话的那位海裨将呢?他躲起来了吗?”陈蝉微微一笑,不等他反驳,又道:“实话告诉你,多亏你那日离开时告知我发生何事,否则我在府中,还需被蒙在鼓里。这些日子我没有出门,一来为了避嫌躲祸,二来为郑少爷你暗中调查。”
话说到这地步,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郑崇和也不再藏掖,忙问:“你查到了什么?”
“欧阳碧两月前便已着手调查海春,顺着他这条线,怀疑到你的头上,且往公廨打听你的事。”
郑崇和点点头,这话不假,和海春找来与自己交代的情况一致:“你怀疑他是因为金矿被盯上了?”
陈蝉话锋一转:“原因为何,已不重要,我只知道一旦海春落网,崔俨很快就会顺着他查到我头上,如果我出了事,你也别想拿到发掘金矿脉的技术。”
就算知道金矿分布的地点,但矿山巨大,金又不若铜铁随处可挖,自然需要辅以踏勘甚至钻探技术。
这几句捏到郑崇和的脉门,他不迭发了一背虚汗,陈蝉顺势又加了一把火:“你如果知道他的下落,最好赶紧送他离开,千万别被崔俨找到,坏了大计!”
话音如金石掷地,郑崇和浑身一凛,暗道:海春此人可不老实,只与我说欧阳碧查他,不得不动手,若不是与陈蝉碰面,还不晓得欧阳碧已经查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