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到访,白竹不情不愿地磨刀霍霍,杀了只老母鸡接待。
孟疏鹤在等莫祐青提出补偿,莫祐青在等孟疏鹤主动补偿。于是二人相对无言地将小母鸡吃成一具鸡架。
最终,还是莫祐青先开的头。
他放下碗筷,左顾右盼,从霍府的布置切入:“霍回旭这么大个官,竟如此吝啬,只请了一个小厮......”
说着说着,又敲了一下饭桌:“我看这桌子也是边角木料制成的。”
孟疏鹤笑了笑,并不苟同——他从前睡过破庙也睡过茅草屋,在他眼中,霍府的装横已算得上是豪奢了。
他觉得莫祐青是在存心挑刺。
果不其然,对着霍府以及霍府家主进行一通指点江山后,莫祐青道:“殿下,霍回旭这些日子不在长安,不如你就搬到我那头住吧!”
孟疏鹤淡定地喝了口鸡汤:“你要的补偿是这个么?”
莫祐青愣了一下,立即否认:“殿下想把这个当作补偿,那可真是——一点亏都不想吃啊?”
孟疏鹤心想,这明明已经很吃亏了。
包括不小心睡了莫祐青,也很吃亏。
莫祐青——本来觉得他才是吃亏的一方,可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挺如愿以偿的。
因此孟疏鹤心中的愧疚,随着将那只肥美的小母鸡一同落肚,再上个茅房,估计就荡然无存了。
话题总算落到了 “补偿” 上。可莫祐青还是不满意——此刻守着这肉香四溢的餐桌,谈补偿倒像是买卖猪肉时讨价还价!
孟疏鹤又说:“那莫大人有何诉求,不妨直说!”
莫祐青忽然很委屈,一憋嘴:“现在......不想说!”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孟疏鹤站起身:“那莫大人回府慢慢想吧......白竹,送客!”
莫祐青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没料到孟疏鹤“睡”了他还能如此“薄情寡义”!
白竹欢天喜地地挟着“杀鸡凶手”往外走。
莫祐青愣愣地扒着门环不肯走:“太子殿下,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哟,这不是莫大人么?”一转头,乔装打扮的张公公出现在了霍府门口。“昨夜辛苦莫大人照顾小殿下了。”
孟疏鹤如今见着张公公便发怵,总疑心他是奉了李崇景的命来绑自己去 “配种”。
张公公瞧出孟疏鹤的心思,忙赔笑道:“殿下尽管放心,昨夜您晕倒后,圣上懊悔得紧......现下已然决意不再逼您做这事了。”
孟疏鹤心中虽仍存戒备,面上却作如释重负之态,拱手道:“臣知晓皇兄为着大镯皇室的一番苦心。只是此事,还需循序渐进为好。况且皇兄正值年青,传宗接代之事,尚不必急于一时,更不必让臣弟来......”
一旁的莫祐青听得云里雾里,但也不便插嘴,只得默默攥紧门环,提防白竹将他撵出去。
张公公同孟疏鹤又寒暄了几个回合,终于,他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圣上昨夜旧疾发作,如今却闹着不肯吃药,奴才伺候圣上多年,知道圣上是心病作祟,为了殿下自个责罚自个......所以奴才前来,一是替圣上向殿下赔罪,二是请殿下随奴才回宫,好为圣上开解一二。”
孟疏鹤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孟疏鹤虽不大想见李崇景,可眼下对方正心存愧疚,正是提要求的好时机。
莫祐青隐隐觉得孟疏鹤心中的愧疚正渐渐消散,自然不能就此告辞,任他彻底释怀,故而提出要一同面圣。
莫祐青是李崇景的宠臣之一,张公公欣然应允。而既然张公公开了口,孟疏鹤自不好拂逆他这忠君之心,又寻思着若莫祐青在场,或能约束李崇景几分,免得他胡言乱语,说出些什么传宗接代的鬼话来。
至于在莫祐青面前算计他父亲莫运一事,他自有一套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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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疏鹤的轿子刚在皇帝寝宫前落下,便听见里头传来阵阵歌声。
“圣上还病着......还有心思听曲赏舞?”
孟疏鹤顿时警惕地驻足不前了——他生怕进去后,不过无意瞥了哪个舞女一眼,李崇景就会将那舞女指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