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药馆内,烛火间。
青丝被素白绸带随意束起,几缕不听话的发垂落在肩头,悄悄溜进那半敞的茶白色长袍中。
对方的轮廓映在那淡金色的眸子中,丘依依视线黏在那握着药杵的白皙的指节上,药材被捣碎的声音,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心间。
“站岗呢?”
声音像是远处的呼唤,她晃了晃神,听得不真切。
“...什么?”
“我说...明儿你可以去守城军报到了。”
“去那儿干什么?”
“你的站姿,挺标准。”
“慕大夫!您又取笑我。”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能让你如此失神?”
“没...”
丘依依下意识想否认,忽然想起二人已相互袒露了心意,定了定,朝着那轮廓走近几步。
盯着对方的眸子朗声说道。
“是您。”
对方捣药的动作明显一滞,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那柳叶眼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都说了。
丘依依迎着那道灼热的视线,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几步坐至她的身旁,手掌托住下巴就这样明晃晃的盯着她看。
药材被碾碎,她鼻尖微动,一股腥臊味气味袭来,眉头下意识蹙起。
她指着药钵中的深棕色粉末问到。
“慕大夫,这是什么药材,之前未见过。”
“灵猫香,追踪用的。”
“追踪?”
“嗯,近期妖怪频频失踪,不得不防啊。”
“哦...”丘依依余光扫过桌上熟悉的药罐,大惊失色:“您不会是要混在'防干裂粘液'中吧!”
“不然呢。”慕含秋语气平淡,没感到什么不妥。
“这...这味道,太...”
她光是想到涂抹之后会持续散发着这种骚腥味,就头皮发麻。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右耳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人呼出的温热气体。
“怕什么。”
“稀释之后会散发木质气味。”
“否则,我怎会给你用呢。”
“我可不想...”
话音戛然而止,丘依依正纳闷,抬眼一看,那人眸子中盛着道不明的情绪,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白日那突然的拥抱。
还未等她细想,带着笑意的话语便传入耳中。
“来上药吧。”
“......”
某条小蚯蚓的脸颊在烛火的映衬下,越发红润。
即便在慕含秋面前化形多次,可终究还是有些羞耻,那指尖抚过躯体带来的电流般的触感,还深深刻在脑海中。
想到这不禁浑身一颤,忙不迭的化成原形。
“啪嗒”一声,落在桌案上,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脸皮怎么这么薄。”
“我...唔...”
丘依依刚想辩驳,那带着乌木气味的微凉药膏就触上了躯体,惹得她轻哼一声。
“嗯?”
“没...没什么。”
素白手帕上的赤红蚯蚓,随着慕含秋上药的动作微微蜷起,薄荷叶图案在她身下皱成看不懂的形状。
没过多久,小蚯蚓在这轻柔的动作中逐渐沉睡,身体随着绵长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
慕含秋伸出指尖,试探性的触碰了下小蚯蚓的脑袋,对方毫无察觉,她不禁低笑出声:“还真会享受。”
说罢轻手轻脚将她托起,安放在那厢房的腐叶土中,连同那块帕子一起。
次日清晨,公鸡准时报晓。
两人走在通往西市的街巷中。
一路上,慕含秋身侧这人跟小狗似的,鼻子就没停过,一会儿嗅嗅衣襟,一会儿嗅嗅发丝。
“鼻子失灵了?”
“没有...我怕有味。”
慕含秋侧头轻嗅了下:“阳光融合树木的味道,很好闻。”
“阳光?!我闻不出来。”似是验证一般,她又埋进袖子里嗅了一大口。
“自身的味道,都闻不出来。”
“这样哦...”
“对了慕大夫,咱们这是去哪儿。”丘依依指着自己手中的药箱问道。
自家掌柜她还是了解的,极少出诊,除非对方无法行走或是有什么急症,但近期都没有患者,而且看神情也不像是出诊的样子。
“老顾客,玄澜。”
“玄澜?护城河的那个玄龟吗?”
“嗯,每年都会给他做检查。”
慕含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出手阔绰。”
“听蜗十八说那玄龟妖可爱讲故事了,她有许多情报都是从那听来的。”
“那小蜗牛的情报来源可不太可靠。”
“为什么?”
“他啊,总是...”
“慕大夫,来啦?”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交谈。
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老槐树下,一只甲宽约莫三米的巨型乌龟趴在一侧,龟背上两个小孩正拿着棕马刷洗刷着深绿色的龟甲。
“嗯。”慕含秋从丘依依手中接过药箱:“开始吧,嘴巴张大。”
“啊~~”玄澜配合的伸长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