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仙尊的道侣看向自己时已是明显的不悦了,于是他敛下眉眼,向几人告退。
谁知他才转过身,李仙尊便拽住了他的衣袖,“楚公子待会儿也要去曲水流觞宴吗?”
楚吟晚点头,礼貌地回问道:“李仙尊也要去吗?”
李纵情打量着他,浓密的睫羽下眸色愈加深沉,嘴角也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去。”
“每逢这种宴会,父亲都要将天乾宗所有的仙尊召集到揽月摘星阁,他老人家说那处楼高百尺,可俯瞰整个天乾宗十二峰的天光水色。”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楚吟晚,补充了一句,“对了,除了所有仙尊以外,长兄身为少主,此行父亲说他也非去不可。”
萧随云站在一旁,看见楚公子听完后,竟赧然地别过了脸,耳根微红,轻声道了句“多谢李仙尊”。
看得萧随云眉心微蹙,心想这病弱的公子先前是让自己的女儿恋恋不忘,如今又勾勾缠缠着自己的道侣,脸皮真是好生厚。
三人御剑去山峰上时,绒绒便察觉出了爹爹的不对劲,她悄悄地凑近一无所知的李纵情,
“父亲,我怎么觉得爹爹有些闷闷的?”
李纵情正全神贯注着脚下破晓剑的走向,听闻此言,他回头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某人。
只是轻声对绒绒道:“你爹爹这是饿了,想着上次吃的烧鸭呢。”
萧随云被噎的一时无语,心头泛酸,还得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谓是好不辛苦。
两人从破晓剑下来后,便有小仙使迎了上来。
萧随云一言不发地跟着小仙使去那曲水流觞宴,李纵情目送着他高大而倔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思前想后都不知道小道侣那颗大脑袋里又思量着什么,他无奈地摇头,将绒绒交给随行而来的小仙使后,便独自动身去了那揽月摘星阁。
他怀臂倚靠在栏杆上,听着他那宗主养父滔滔不绝地与几位仙尊高谈论阔着,神情倦怠而无聊。
凡人都向往着修仙界,觉得他们的生命在仙尊们的眼中不过是朝生暮死,转瞬即逝,蝼蚁一般脆弱不堪。
实则不然,修仙界的修士也是人,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执,算计,嫉妒,拉踩……况且要在成百上千的年的生命里头日复一日地做着与凡人相似的琐事,实在也是无聊至极。
比如说此刻所有的仙尊便得像木桩子一般呆站着,听台上宗主慷慨激昂地讲着天乾宗昔日的辉煌。
李纵情正寻思着何时去接绒绒,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竟然许久未见的泠然仙尊。
谁知那泠然仙尊一见着他,啧啧称奇,将他从上而下的打量着,“阿情,你如今看着可真是容光焕发啊!”
“多谢。”
泠然仙尊又示意他看向阁楼下,揶揄道:“不知结契多少年了,你那小道侣如今还这般煞费苦心……”
他话音才落,便看见好友偏头望着栏杆下,勾唇一笑,倏地御起破晓剑急匆匆地窜向阁楼下了。
泠然仙尊不解地摇头,心中暗笑,都是老仙尊了,怎么还想那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般,遇着了心上人便将那端庄沉稳全扔了呢?
剑起人落,扬起纷飞的尘土,李纵情站在不远处,看着适才还闷闷不乐的小道侣这会儿捧着花,额头上沁出了不少汗珠,但依旧翘首以盼地望着揽月摘星阁上,似乎在殷切地等候着某个人。
待与李纵情目光相接时,他面上一喜,小心翼翼地捧着花走了过来,步子有些急,但是很稳当。
他将花递给李纵情,目光中满是希冀,“阿情,这便是你说的魂梦草吗?”
其实我骗了他。
但是我竟然没有一点惭愧。
李纵情接过魂梦草,揉了揉小道侣的头,低头嗅着羞怯而摇摇欲坠的小花苞,“多谢云云。”
他此前说想要魂梦草,说此仙草稀缺,对自己生下绒绒后的身子大有益补。
但是其实是他骗萧随云的。
他想要他在李小满眼前夺走仙草,再悉数送给自己。
因为在修仙界送人一株魂梦草,通常是请求对方与自己结下血契,成为将名字刻在三生石上,生死相随的道侣。
其实……李纵情很早之前便想要一株魂梦草了。
那时是他们的初次欢爱,萧随云被李纵情骗着喝了一些催情的春药,又五花大绑地将人绑上了床。
他在床头不远处燃着欲明欲灭的红烛,夜风钻过窗棂,便拉长着烛火,灰白的墙上映着两个像藤蔓一般交缠在一起的影子,一横一竖,竖着的那个人影被拉得纤长,烛火一般摇曳着颤抖着,像策马奔腾时坐在马背上被颠簸着起起伏伏,每往床顶颠一次,帐间便会溢出几声破碎的呢喃。
那桌上还有一昏暗阴沉的铜镜,从朦脓的镜子里头恰好窥见床下是一地胡乱扔着的外袍,月白色的里衣衫子搭在椅背上,而牡丹红色的亵衣却是揉成了一团,泥泞不堪地缩着,晕染开了一小块水渍。
亵衣旁还有几个羊毛圈,同样泥泞不堪。原本根根分明的羊毛黏结在了一起,羊毛有些硬,圈底端甚至还有几滴露珠,不澄澈,有些污浊。
李纵情也没想到那药会奏效如此之快,他敛下眉,长长的睫羽垂落下一圈阴影,又暧昧而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躺着那人的脸,他想从这张脸中看出些不同的情愫来,可惜没有,脸上燃烧着欲的,可眼底没有情,漆黑的眼底甚至幽深地掩藏着……恨意 。
帘内是密不透风的,又呆着两个热乎的大活人,闷热地像是胸口堵塞着一团湿润的泥。
李纵情看见他额角满是汗珠,甚至顺着颧骨滚到了枕头上,于是俯下身,从床边拎起那件牡丹红色亵衣,为他拭汗。
萧随云倔强地将脸扭向另一旁,李纵情笑了,居高临下地掰起他的下颚狠狠地用那亵衣擦着汗,凑近他耳边道:
“怎么?你还嫌弃上了?”
他不以为然地一笑,故意用那晕染着水渍的潮湿处揉搓着萧随云的脸,
“别忘了,这上头也有你适才的。”
萧随云睁开了眼,扭过头来看他,瞳孔中那幽深的黑似乎在肆意翻滚着,不知有何物要破之欲出,但是末了还是抿了抿嘴,片言未语。
李纵情伸出了舌将双唇舔得湿润,舔完唇后意味不明地朝他一笑,俯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