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闻皙感受到身边的人在微微颤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抚，轻声哄道：“没事，哥哥在。”

路夕的眼飞快眨了一下，眼里逐渐泛起的红光一下子消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身体里的东西走了后强烈的灼烧感也消失了，只剩下头顶那只手传来的温热感。

路夕又低下头向路闻皙的方向挪了挪，将怀中的胳膊抱紧，将自己蜷缩起来，低低的说了声，“嗯。”

－

第二天早晨，路闻皙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了一双透亮的大眼，脸上还被贴了张符，这符画的……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

“你醒了？”路闻皙问。

“嗯嗯，哥哥你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

人家小孩都醒了，自己怎么能偷懒？在这个正偷懒的好年纪，自己是怎么起的来的？

“好，那我再睡会，厨房里有吃的，你自己吃点。”

路夕点点头，“嗯嗯！”

过了一会，匀称的呼吸声传来，路闻皙胸膛微微隆起，路夕趴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路闻皙。

今天他刚醒的时候，路闻皙还是原来的姿势，路夕看了看他的侧脸，往他身边挤了挤，刚动一下脑门上就多了张符。

这是把自己当鬼驱呢？

路夕觉得这样的哥哥有些有趣，干脆翻身起来趴在哥哥身旁看着他的脸，观察着路闻皙的一举一动，这张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脸，浓密的睫毛微颤，薄唇轻抿，最后视线停留在右脸颊的十字架上，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眼前的人毫无防备地睡去，沉眠于梦中。

“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呢？哥哥，你的梦是什么样的。”路夕喃喃着。

梦里，路闻皙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路闻皙漫无目的地走，忽然，眼前出现一抹光亮，当路闻皙无意识地靠近后光源中央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回过头，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的绿色瞳孔。

那道身影转过身来向路闻皙张开双臂，想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路闻皙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周围像是有无数双罪恶的眼睛注视着，黑暗将这所有的危险、恶意吞进深渊，无声地保护着他，却也因此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在前进的过程中，脚下出现漆黑的沼泽，里面伸出细线，一根一根缠绕在路闻皙身上，阻止他的前进，路闻皙奋力挣扎着，伸出手去触碰那道光，那道光里的人，被刺眼的光芒包裹着，看不清长相。在路闻皙触碰到他的一瞬间，身上牵扯着他的线全部消失了，没到膝盖的泥潭也突然消失。

——以及那道光。

路闻皙又回到了原点，强烈的注视感，沼泽的阻拦，牵扯住他的一根根细线，那个出现在眼前又消失的身影，一切就像是一个可笑的梦境。

那个泛红的幽绿色瞳孔，眼里情绪晦暗不明地注视着自己，像是想要将自己拉进无边黑夜里的眼神在路闻皙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睁开眼睛看见那双与梦里相似的幽绿色瞳孔，神情又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调整过来。

路闻皙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他需要摆脱梦境带来的影响，不能被梦里的东西所迷惑。

但当他重新闭上眼时，似乎又回到了那片虚无，一片空洞，四周空荡荡的，安静震耳欲聋。

困意消失，而后自暴自弃般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走向浴室，开始洗漱，又给路夕找出了一套洗漱用品。

半阖着眼，回想着刚刚那个算不上美好的梦，他其实很少做梦，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梦见一些不好的东西，路闻皙虽然怀疑路夕，但路夕似乎对符纸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更加纠结了。

——你既不是他，又不是鬼，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