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周围遍布阵法的石塔之中,楚珩的状态十分轻松,只说:“诶,不敢当。”
余温沉下脸色,站到楚珩身边,低声问:“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他也觉得这一趟顺利得有点意外,尽管他们两家单位此前有过交集,这交集还不算浅,他们也是一群后辈,和七年前的事情没有太多关联,青云观对他们多有关照,他受得不算心安理得。
何况七年前从青云山回到研究所,便发生了一件大事——特勤、SSM里几个职位高的要么离职要么开除,两个部门一时间有点“群龙无首”的意思,他和闻远山在一年之后接手了工作,其实有点德不配位。来过青云山的人,只剩下余温一个,现在仍然在这里就职。也就是那一回,顾泽兰离开了七昙,自称是去留学深造。
这情景怎么看都是青云观的道长要做什么,而不是楚珩想做什么,但余温跟楚珩一起出外勤就没有哪一次楚珩安安静静不搞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楚珩。
果然楚珩一摊手,回道,“不知道,老余,咱俩都是鱼肉,鱼肉除了任人刀俎,还能做什么?”
澄玄大师闻言笑了几声,塔中荡起几声回音,“楚珩,我此前真的怀疑过,你是不是真的存在。现在看来,那一切都是真的。”
“大师说笑了。”楚珩把书递给余温,往前站了一步,停在余温和晏城前方一点,“我来猜猜看,有人告诉大师,多年之后这世间会有一个名为楚珩的人,他身上带着用一千年修为温养过的玉魄之力,得到这份力量,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跟唐僧肉似的,活吃了还能长生不老,从此跳出生死轮回,是不是?”
余温脸都黑了,他们研究所的高层为什么特意招了这么一个玩意进来?他在还能有好事吗?
“差不多吧,原来你也听说过。”澄玄从周明清手中拿过琉璃龙头,重新装回自己的手杖之上,“贫道听过的还有些不同,我听闻,将你注入青龙像,便能延续神力,我等长生与重续青云派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楚珩说,“青云派的传承不是已在青云观延续了么?大师,你所求不是这个。”
“青云观……青云观算什么?”澄玄忽然有些嘲弄地笑了,“青云派剑法超群,门中翘楚可窥得天机,修仙得道!你为无忧长老而来,自然也应明白,他便是得道的前辈。重续仙道,才是重续青云派的传承!”
“我还以为,贵派传承在于那一套超凡脱俗的剑法。”余温冷声道。
“剑法?剑法人人都可练得,为何开了经塔,修习剑谱,却依然无所获?”澄玄说,“青云山自古是仙山,后山禁地埋着仙脉,可如今……门中弟子已连后山都无从去得,还谈什么仙山仙道?”
楚珩叹了口气,说,“大师,这种话我听过很多遍了,只要有了楚珩,就能使死人复生乃至长生,就能复兴门派千秋万世。我真有那么神?我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大师啊,我们中间少了一个人,你没发现吗?”
澄玄蓦然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跟在楚珩背后的师雁亭。楚珩淡淡一笑,回身在师雁亭肩膀拍了一下,师雁亭便融化成了一团黑雾,原地消失了。
“大师,”楚珩敛起笑意,说,“我再猜一次,您应该不止一百零九岁吧?写这书的人,和您有什么关系?”
澄玄笑道:“好眼力,这书是我师弟绝笔,他是我青云派最后一个弟子,多病,早逝,在病榻上完成此书。我想尽办法,重建青云观,只等你出现,就能改变这一切,就能让青云派恢复如常,我等了几百年……楚珩,你休想活着走出这座经塔。”
“错了。”楚珩叹惋道,“大师,地脉不在经塔,在后山禁地,您在这里拿我祭了青龙,若失败了,怪可惜的。”
“后山禁地?”澄玄神色一凛,“跟你们同行那个人去寻禁地了,他是什么人?这几百年我都无法参透阵法的玄机,时间紧迫,不得已请了你们,他只身一人,凭什么破阵?楚珩,这几句话骗不了我,你是拖延时间等他来救你么?”
“不敢。澄玄大师,我既是续你门派香火的关键,总会多少知道些什么,你说是不是?”楚珩又朝澄玄走了几步,站在澄玄和余温正中,“您这把年岁,还怀着这样的执念不放,我身为晚辈,看得实在心疼惋惜。我好意提醒,大师,您冒这个险,难道不怕毁了青云派传承的希望的人,是您自己么?”
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澄玄盯着楚珩,这人一眼望去的确与常人无异,看起来并没有威胁性,他在这里胡扯,无非是等去塔外探路的人回来。澄玄冷笑一声,腿未动,身形却向后退去,与周明清重叠。
而后澄玄和周明清开始“融合”。两个人的轮廓都开始变得模糊,交融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外表身量都介于澄玄和周明清中间的中年人。
晏城躲在余温背后,吓得话都不敢说了,上一回师雁亭在他们面前发疯,他只是紧张,因为师雁亭攻击的目标不是他们。可现在这个道观里的人是实实在在不想让他们活着走出去,方才那一幕让晏城有些反胃,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