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拉住师雁亭:“先救人!”
师雁亭带着楚珩迅速从屋内到了屋外,站在杨其雨身前,皱眉问道:“你那内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内丹?”楚珩不知情,但心里没来由地一震,直觉告诉他必不是什么好事,他话音还没有落下,杨其雨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师雁亭蓦地转过身。
来人周身弥漫着白雾,看不清身形,更看不清脸,声音也像被包裹在水泡里,听不真切:“奉主上之命,来替二位解围。”
解什么围,不添乱就不错了!楚珩阻止道:“且慢!”
而对方并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一手放到了杨其雨的头顶,杨其雨立刻僵住了,双目放空,宛如被吸走了魂魄,只剩躯壳。杨其雨手腕上的佛珠立刻散了开去,滚落在地,又泛着金光浮空而起,在杨家祖宅上空盘旋成一个漩涡,笼罩了整个旧宅。
杨其雨身上裹满了白色的雾气,来人将手撤走,杨其雨立刻颓然倒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一颗暗红色的内丹随着血落在地上。
那人伸出手,内丹便被吸入了他掌心,锁在一团白雾中。师雁亭的结界碎了,拦在旧宅大门的黑雾也散了个干净,不堪一击似的,里面的近百怨魂尖啸着被妖丹吸来,还没有接触到血珠,就被白色的雾气吞噬下去。
楚珩身体一颤,几乎站不住,他耳边响起了无数鬼魂的尖叫和痛哭,师雁亭想要扶他,而楚珩背后的昙花引却将他弹开了。师雁亭无法碰触到楚珩。昙花引在楚珩的魂魄上织就一层网,隔断了楚珩和活囹狱里怨魂的联系,楚珩的耳边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道天雷劈向了佛珠漩涡中心。
楚珩与师雁亭被卷入其中,突然出现收走了近百鬼魂的那人猝不及防出了手,将杨其雨推入了漩涡之中。
在被吸入漩涡的一瞬间,楚珩就失去了意识,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不是风声和雷声,而是那神秘人朦胧模糊的声音,说的是:“二位放心,这些冤魂,我家主上自会处理。”
楚珩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睁开眼外面已经换了天地。他身处在一间简陋的卧室,看建筑风格和陈设,大概是六七百年前的模样。楚珩尚在缓神,他的身体已经行动起来,穿衣洗漱,楚珩在水盆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容貌并不属于他。
他大概是附在了什么人身上,这人像是个家仆,并非什么上位之人,天未全白,这人已经起床,出门打水、烧水、到厨房送菜。他一路上见到了些人,都面无表情地经过了,最多相互一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楚珩一面四下观察,一面想,师雁亭在哪儿?
附身这类事于楚珩而言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他附过师雁亭的身,虽然那时候他融进了师雁亭用以做心的玉,但楚珩想,一来二去,原理大致相同。坠入一个阵法,他一睁眼,都在借着别人的眼睛看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要么是幻梦,要么是过往,都不是真实的。
被附身的家仆送了菜刀厨房,又帮了些忙,将做好的淡粥分装入小碗,放进是食盒,分三层,一层中恰好放下四只碗。他左右手各一个食盒,拎起来朝后院走。
后院中关着许多人,都是年纪不大,但容貌较好,一个个都模样瘦削,楚珩眼尖,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杨家祖宅里那个白衣姑娘。
曼柔手脚都被绑着,倒在冰凉地板上睡了一夜,家仆把粥碗放在桌上,上前解开曼柔手上的绳索,朝曼柔比了一个手势,带着食盒退出了房间。
那一天,一些衣着华丽的人将曼柔带走了,楚珩附身的家仆也在随行的仆从当众,他在门外当值,听到屋子里女孩子的哭叫,门开了,山庄的主人衣冠楚楚地离开了,家仆走进去,看到的是女孩的尸体。
家仆似乎对此见怪不怪,进屋把那个被折腾得几乎没了人样的姑娘拖上来时的轿,没有带回来时的院落,而是去了更远的地方抛尸。
那一天,楚珩看到了无数张麻木的脸,那里在建造新的房屋,贴了许多符咒,像在进行什么祭祀。楚珩能猜得出,那些被糟蹋了的少年和姑娘最后都成了祭品,这处的主人建了活囹狱,把那些可怜的人夹在了生与死之间。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楚珩渐渐也麻木了。之后是一场动荡,山庄易主,新主人不知其间发生过什么,将偏远的宅院卖给了一户杨姓人家。
楚珩在杨宅中苏醒,已经恢复了自己的身体,师雁亭也在。
“没事吧?”师雁亭见他醒了,忙问。
“没事。”楚珩说,“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师雁亭摇了摇头:“我一直困在这里。”
看来能够附身的只有他。楚珩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像刚刚建成不久,还没有被破坏的杨宅,“我知道这些鬼是怎么来的了,干这事的可真不是个东西,暴虐无道,残害无辜性命,不知道想用这里炼什么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