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俞被她没来由的称呼打断,停下来,偏头试图去看她的脸。
可醉酒的人依赖性似乎极强,钻着钻着,脸使劲往他脖子里靠。
他缓了缓呼吸,开口询问:“什么时候给我改名了?”
本来也就没打算她能回答,不料却听见她说:“不是你说的嘛,不要像狗一样……玩弄你。”
“所以你承认你是在玩弄我。”
“嗯。”
迟俞嘴角上扬,情不自禁溢出一声低笑:“棠棠,你到底醉没醉?”
“……当然……醉了。”
“醉了还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天赋异禀嘛。”
背上的少女说完,突然“哕”地一声作势想呕。
“我没事我没事……我能控制。”
说她醉了,可他不信醉鬼能如此对答如流;说她没醉,可这呆呆的反应却和她清醒时截然不同。
迟俞走着走着,最后只剩无奈地轻笑。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能让她喝成这样。
他自觉放轻步子,让她稳稳贴在他背上。
“棠棠。”
“嗯。”
“今天不开心了?”
“……”
“工作上的事?”
耳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不多时,她含糊回他:“没。”
“没有不开心一个人跑酒吧买醉?”他语气温柔到极致,带着引导,“还是那个项目的事情吧……解决得不顺利?”
“不知道。”她哑声,突然喘口气直直黏在他肩颈处。
皮肤感知到细碎睫毛,像翅膀似的扑棱几下。
一阵湿意陡然袭来。
他顿住,出声安慰:“想哭就哭吧。”
赵知棠酒醉头晕,意识却没有全然殆尽。她搂了搂他的脖子,手臂不觉加大力道。
皮肤相贴的触感消失。
“我才没有想哭。”
“……”
“不就是……认清现实嘛,就像……就像纪祁修说的那样,他是老板我是员工。”
“他又给你出什么馊主意了。”
“他让我……别那么较真。”
“但你较真,是因为你做错了吗?”
“我肯定没错。”
“既然没错,为什么要妥协。”
到车前的这段路,不远,背着她走,却感觉格外漫长。
他故意放缓步伐,好和她亲密地多待一会儿。
“你很喜欢这份工作。”
“嗯,当然了。”她声音变小。
“但待在那儿已经让你不开心了。”
赵知棠一时沉默。
对,因为他猜的都对。
“但我也没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呢?”他偏头想去看她,“你有能力,就不缺重新来过的勇气。”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要是待在那儿消磨掉你对翻译的热爱,还不如换个环境。”
夏末初秋的夜,冷不丁捎来一阵凉风,树叶沙沙作响,赵知棠打了个寒颤。
她没说话,保持着闭眼的状态,任由他背着她走在绿道上。
他以为她睡着了,也不再开口。
四周寂静,只剩脚步声。
最终,还是到了车前。
迟俞打开副驾驶车门,轻手轻脚把她放了进去。
“弄醒你了?”
睁开眼的人,目光依旧呆滞。
她摇摇头。
“那我送你回家。”
“嗯。”她乖巧地闭上眼睛,“好。”
-
翌日清早,经凌晨一场大雨洗刷后的天空澄澈无比,晨光熹微,稍显寒气。
赵知棠带着酒后的头疼晃晃悠悠走到厨房,碰巧与端着碗的迟俞撞上。
“煮了醒酒汤,喝点?”
他率先开口,说着,手已经将碗递到她嘴边。
赵知棠尚处于怔愣中,机械地接过碗,机械地被他盯着灌下一碗温热的醒酒汤。
“你——”
她还没问出想问的,手里又被他塞了张纸巾。
“擦一下。”他点点下唇,“这里沾了点。”
赵知棠摸索,学着他的模样擦了擦嘴。
“昨天送你回来太晚了,我就自作主张在客房睡了一晚。”
他主动解释,客气的反而异常。
“又不是没睡过。”她嘟囔一句,瞟他一眼,随即神色不太自然地问,“我昨天喝醉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你怎么定义这个出格?”他挑眉,双手交叠身前,“哭我一肩膀眼泪算吗?”
“……不……会……吧?”
“还好搬走的时候嫌这衣服破随手扔在衣柜了。”
他作势捏起衣服抖了抖,像在提醒她干的“好事”。见她真傻傻信了,没忍住低笑出声:“我走以后你都没整理那个房间。”
“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
“那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你在期待我搬回来。”
“……”
她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去餐桌那边坐好,我把早饭端过去。”
他俨然一副主人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收留的客人。
赵知棠觉得自己大概是得了醉酒后遗症,整个人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安静坐下,转身探向厨房。
收回视线,又止不住回想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