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风顿了顿又道:“瞧你那脸色,我只说他回来时候不大好,现在已无大碍。毕竟是救世神剑化出的剑灵,强得很。”
我惊讶道:“剑灵?”
朝风数不清第几回忍俊不禁了,皱眉道:“你好歹也与云翊同生共死了一回,对他当真是一无所知啊。”
回想一下,我对云翊的爱慕似乎真是皮相诱惑占了上风,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确定这始于颜值的心理悸动算不算的上是爱慕。我也数次劝自己放弃痴想,有一段时间似乎也真是做到不想不念,但再次见到他的时刻,似乎所有的坚持在一瞬间就溃不成军。
我恳求朝风带我上云居看望云翊,他却以云翊闭关,吩咐过不能打扰为由直接拒绝。
我只好无奈地质问他:“我生来就知道云翊是护佑须弥山一脉十几个村子的神君,百年来帮百姓们解决了不少忧烦。殿下你真是好意思,这般冒领了云翊之功,接受村民们挖心挖肺的感恩。”
朝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们凡人这些个一地鸡毛的小事儿,你看他像个能管的吗?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年都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仁义无双的本殿下我,管管你们那些所谓‘十万火急’的大事。只是本殿下淡泊名利,从不居功,反而让他得了好名声。”
我瞠目结舌,半晌无言。
朝风道:“不信啊?不信你打听去,有个进山打猎摔在谷底的年轻人,我救的。有个思慕隔壁姑娘得了相思病的,我牵的红线。有个欺民霸市的纨绔,我料理的。有百十来个想在须弥山安营扎寨的妖怪,我撵走的。还有数不清多少个思慕云翊的女妖精,我打发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有几桩事还真是村上老人们津津乐道的。我倒不得不信了。只是我才不信他所谓的“仁义无双”,瞧他那洋洋得意的神情也真不像个淡泊名利的,于是笑道:“殿下日理万机,又要游山玩水,又要躲避暮青、玉瑶诸多红颜以及红颜的长辈,还有功夫照拂须弥山小民,真是失敬失敬。”
他神情仍是纹丝不动,只是嘻嘻一笑。我心想,这二殿下生得如此风流俊俏,又这么喜欢逍遥红尘,估计不止惹了个暮青、玉瑶,指不定还有多少个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难怪他整天地在须弥山晃悠。
朝风眯眼笑道:“你这个丫头眼珠转来转去的琢磨什么呢?本殿下虽风流不羁但有心有情。你要是真瞧上了云翊那个万年不开窍的,有你受的。他随剑而来,由剑而生,于情爱一道不怎么开窍,哎,当真无趣。”
我笑道:“初时见他确实惊为天人,后来又见殿下无上仙姿,也就知我在凡界孤陋寡闻了。”
他见我不羞不恼不问了,反而恣意述说起来,于是我听到了方才被他一句“仙妖共抗异界”轻描淡写带过去的惊心动魄的过往。
话说,连朝风也说不清楚是数几万年前,天地初定,仙妖凡冥四海众生皆为女娲娘娘一脉神女之子民,和睦共存,四海升平。祸乱自神女一脉蓦然绝迹开始,仙妖两界互不相服,掀起一场大战。双方斗得不亦乐乎之时,一直在众人视野之外的荒原中,不知何时生出一群力大无穷、残忍嗜杀的异族,他们所修习功法却是匪夷所思地厉害,以势不可挡之势攻向荒原之外。
危难之际,仙妖两界暂时搁置争议共御外敌,仙妖两界圣君均亲自上阵浴血奋战,仍抵不住异族的强势进攻。联军死伤惨重,最后两方人马被异族分开围困,异界被困于东海之畔,仙界被围于西海之滨。眼见生还无望,众人反而生出了向死而生的强大战力,鏖战数年竟没有被异族斩杀殆尽,但也是苦苦支撑而已,渐渐走向山穷水尽。
这日异族又发起猛攻,当代仙君昆嵛发起最后一击,预备与异族同归于尽,仰天喟叹:“天实为之,谓之奈何?”
这时苍穹巨震,伴随着訇訇雷霆与耀目光华,一柄神剑自天而降,正落在尧虚上神身侧。尧虚上神持剑在手,搅动西海波澜、碧霄云雷,霎时间剑光万丈、云影蒸腾,异族大败而退。
后世传闻,修行之路,如积土成山,风雨自兴;积水成源,蛟龙自生。尧虚上神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悟出的“天光云影”,乃是经年累月修行之功喷薄于一时。昆嵛感念天恩,将神剑赐于尧虚上神,此后神剑生出剑灵,就是云翊了。
与此同时,东海之畔残阳如血,红透了半边天。听闻当代妖□□煞也如尧虚上神一般,在生死存亡之际悟出一套功法,召出了上古神龙,霎时间山崩地裂,熊熊烈火喷薄而出,一把焚了围攻的异族。因火焰毁天灭地,如传说中的修罗恶鬼一般令人心悸,丹煞将此功法命名修罗经,所召之火名为修罗业火,此后由妖王血脉代代相传,到青冥这一代失了传承,直到乌蒙苦心孤诣地找到传人,也就是我。
时至今日,虽然我机缘巧合之下,已将修罗业火修炼至六层,仍觉得乌蒙认准自己是妖王血脉这事,委实草率。
两界兵将一鼓作气又战数年,终于将异族消灭殆尽。仙妖两界经此长达百年的战役,生出了袍泽之谊,加之胜利的代价也是惨重的,双方均需休养生息,于是四海之内又有了一段长长久久的太平日子。
我听这一番风云变幻,顿生沧海桑田之感。朝风又灌下一壶茶,仍没讲到云翊如何由剑成灵,我不免有几分心急。
正想着如何把谈兴正浓的朝风二殿下的话头转到云翊身上,爹叩门进来了,先是毕恭毕敬地向朝风问了个好,然后堆起满脸笑容道:“神君,须弥山上有位姓石的小师父来访。”
我欣喜道:“石潭大哥吗?爹您快请他进来啊。”
爹又看向朝风,待朝风颇有神仙风范地点了点头,才去请石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