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路将钱袋拴好,重新系在腰上:“我手里的这些钱,够买你的命了吗?”
他望着对面的车夫,很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
车夫的腿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因为生气,就打断那个小孩的腿。”
刚才那些还在为车夫说话的人一时之间都跟哑巴似的,再也没开口了。
富城以富定规,看来这句话确实没错。
只是多可悲。
最富有的城市,居然罔顾人命,以所拥有的钱财决定位置,决定对错,完全将人类所拥有的情感抛弃。
只留下一具被钱财迷惑的行尸走肉。
萧无路垂眼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你确实错了。”
“是是是是,我知道,我有错。萧公子,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六口人等着我养活,还请你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杀我。”车夫跪着爬到萧无路脚边,伸手抓住萧无路的裤脚:“你是善良的小公子,我求求你,别杀我。你也知道一个孩子没了父亲,生活会有多艰难吧?我小孩现在才六岁,比那个断了腿的孩子年纪还小。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说完,不等萧无路开口,车夫就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有诚意。”萧无路真的很失望:“不止道歉,你连磕头都是朝我,而不是朝旁边那个被你弄坏一条腿的孩子。”
车夫听了他的话,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只是要想活命,人必须得后退一步,暂时忍下面前的屈辱。
车夫仰起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知道了,我这就调转方向,跟那孩子道歉。”
他说到做到,转身就朝那个瘸腿的孩子磕头。
跟萧无路道歉,他是诚心诚意,毕竟萧无路手里是真的有钱。
向钱财低头,并不侮辱人。
但是面前断了腿的孩子却是一副穷酸样,车夫自然不可能诚心诚意,每一个磕下的头都在诅咒眼前的小孩遭遇各种灾难。
最好去了主人家因为没有眼色而被人打死。
车夫恶毒地想。
都是这个孩子,让他这么丢脸。
等萧无路走了,他一定要找一个没人的巷子把这个死瘸子打个半死。
瘸腿的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连连倒退:“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吧。”
车夫立马就要起身走人。
萧无路没允许:“站住。”
车夫挤出笑脸:“小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我不要你的命,”萧无路指着孩子瘸了的那条腿说:“但你废了他一条腿,所以我也得废你一条。”
车夫瞳孔瞬间一缩,刚要跪下求饶,腿上便传来一阵嘶声裂肺的疼痛。
陈文年手上的匕首不知何时转到了车夫大腿,此刻正狠狠戳在里面。
鲜红的血液汩汩地往地上流去。
车夫低头看了一眼,就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倒在地上抱腿打滚。
匕首似乎认主,转了一圈,又自动回到陈文年手上。
陈文年嫌弃地将它拍开:“脏死了,滚远一点!”
匕首蹭了一下他的手背,委委屈屈地跑到地上躺尸了。
萧无路站在那久久没有说话。
陈文年志得意满地走到萧无路身边:“区区一个废物而已,用不着你费心,我帮你解决了。”
地上全是鲜血,小梓不忍直视:“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人家车夫家里还有小孩和老人要养,没了腿,他们生活怎么办?”
萧无路沉默片刻:“做错事,自当付出代价。不能因为他看着可怜,就既往不咎。世上的道理,不是这么算的。”
车夫家人可怜,难道无缘无故被弄坏一条腿的小孩就不可怜了吗?
不能因为车夫家里有弱势群体存在,便随意原谅了。
那个被车夫弄断一条腿的小孩原本也是有家人的,难道因为他是孤身一人,就可以随意欺辱,甚至忽略掉他的痛楚吗?
陈文年看不顺眼小梓很久了:“你要是心疼他的话,那你以后照顾他吧。”
小梓:“我就是看他有点可怜,随便说说说而已,你干嘛吼我,不好好说话?”
“你先不说人话的。”陈文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位车夫当初应该弄断你的腿,你这么善良,想到他有家人要养,肯定舍不得报复回去。是吗,小圣父?”
小梓说那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联想到了车夫的家人,未免替人家未来感到可怜罢了。
但废了车夫腿的决定是一向看起来很温和善良的萧无路做的,小梓那话问出口,就像是在责怪萧无路一样。
陈文年自然是听不下去:“孩子大多受爹娘影响很深,他都这个样子了,他的孩子想必也不是个好人。你要是在意,我是真心建议你去伺候人家一家老小的,别误解我的良苦用心啊。”
小梓已经被怼的一句话不敢说了。
但他回过味来,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所不妥。
趁着陈文年不注意,小梓混到萧无路身边:“无路哥哥,我说那话,不是说你很坏。我知道车夫做错了,也知道废掉他一条腿是他罪有应得。只是想到一些东西,未免还是感觉难过。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无路哥哥?”
萧无路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做出安抚动作:“我知道的,别担心。文年说的那些话只是故意逗你,你别当真。”
小梓横了陈文年一眼,心想就陈文年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哪像是在逗人,分明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陈文年正要过来听听小梓是不是凑到萧无路身边说他坏话,结果一靠近就听到萧无路念了他的名字。
文年,念的好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