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懵了。
樊斯辰尴尬地笑笑,“不了吧,我不困。”
“奚叔把斯聿哥的卧室收拾出来了,你去那里睡觉。”
樊斯辰还想找借口,夏莞却开门冲楼下说道,“奚叔,送斯辰去休息吧。”
那位睡神被遣送走,老师对这位穿着平平的小姑娘瞬间生出无限敬意。
“夏莞,樊少爷每天困成那样,为什么还非要一起上课呀?”
夏莞看得出老师对他的学渣滤镜,无奈地皱皱眉,“其实不是的。”
上了高三后,班级都变成了单桌一个人的座位,她也就顺理成章地不用每周换座位的时候连着樊斯辰的桌子一起搬了。
但夏莞认死理,只要樊斯辰没有亲口说不必等,她就继续帮他对齐桌子,收好卷子。
但一学期后,书中里雪花片一样白花花的试卷已经满到再填不进去,她才无所适从地茫然起来。
满了。
谢春尘看在眼里,他知道夏莞是个倔强的女孩,所以从没直接收过樊斯辰的桌子,哪怕他早已办过了退学。
“咱不搬了,好不好?”谢春尘开着玩笑,“我估计樊斯辰那个懒蛋是怕回来做不完这一书桌的卷子,所以干脆乐不思蜀,不敢回来了。”
夏莞闻言,忙把里面整整齐齐的东西乱糟糟地全部掏出来,好似没有思考的下意识举动。
原来那些看似反常的迹象,最后千丝万缕地指向另一种合理的答案。
夏莞好似掉进了一个可怕的洞穴,然后她反应过来,死命抓住那渺茫的希望,“樊斯辰已经在努力补课了,他说他会回来的……”
“可以了,夏莞,”谢春尘宽慰地拍拍她的肩,“学海无涯苦作舟,为师已经将他逐出师门闯荡江湖,你也放他自由罢,行吗?”
也放过你自己。
被骗不都是应该恼羞成怒或者勃然大怒的吗,夏莞也想把樊斯辰那个骗子揪出来大骂一顿,或者委委屈屈地嚎啕大哭一场,但只要想起每周末沙发上那个嗜睡的少年,冒着把自己吓一跳的风险,偏偏给她做伴读……
因而今天补课,她不要他再哄着自己。
这天,或许是躺在床上睡觉的缘故,樊斯辰蜷缩着睡得很沉。
他又梦到了母亲,记忆中模糊的印象逐渐跟卢凤鸣的形象重合,她们好似合二为一变成了索命罗刹的模样,狰狞着责备他没有照顾好弟弟,要他给樊斯聿偿命。
他在梦中拼命挣扎,却无法逃脱,最终,好似沉入了很深很深的地底,他也就放弃了挣扎,任凭周围的泥土将自己掩埋、腐蚀,等到他变成一具不成人形的残骸,心里居然平静到生出诡异的快意来。
但就在他等待着自己的生命逐渐归于沉寂,忽而一点清凉的湿意阻止了他不可逆的土崩瓦解,好似埋藏得太深的种子快要失去破土而出的求生欲,但一滴水恰巧落到了它濒临灭亡、残破不堪的灵魂上。
樊斯辰平静地睁开眼,等到视线聚焦的时刻,目之所至,是夏莞。
像晚风吹过的夏夜,没有热烈灼人的催逼,但就是不急不徐、不愠不火地在那里。
樊斯辰眼睛有点潮湿,他闭上眼,但唇间的湿润,让那个模糊的梦境好似是真实的一样。
樊斯辰舔舔嘴唇,是甜的,湿的。
!!!!!
樊斯辰猛地清醒过来,心跳如雷。
夏莞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抱着被子缩到床头,脸埋进白色的被罩,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和一只红透了的耳朵。
夏莞从未见过樊斯辰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每次樊斯辰不在学校的时候,她总要去找那只小猫揉弄一番,虽然总是不太的要领,但好似跟他现在的模样如出一辙。
“夏莞……”樊斯辰说完这句便没了话,或许是睡了太久口干舌燥,他的舌灿莲花居然也不好使了。
夏莞原本没别的意思,但心里那星恶劣的小火苗好似被樊斯辰弄得滋长起来,她浅笑着上前一步,“什么?我听着呢。”
见他不说话,夏莞把敌退我进的方针贯彻到了实地,“还挺软,挺甜的。”她故意调侃道,眼中过戏谑和促狭。
樊斯辰发烫的脸完全埋进了被子里,好像铁了心像把自己捂死以自证清白。
“还要吗?”
???她还问?!
夏莞从床头柜叉了一块水蜜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
樊斯辰瞬间反应过来,险些抢走他初吻的是水蜜桃小姐。
“斯小辰(嚼嚼),你不会误会了什么吧?我提醒你一下,你去年就成年了哈(嚼嚼),再这么纯情保不准得便宜了谁(嚼嚼)。”
樊斯辰:“……”
歪了,养了那么久的小同桌,终于还是从翠竹直节长成了歪脖子松。
歪脖子松本人视而不见,一边悠游自在地看着红温版樊斯辰,一边津津有味地把奚叔送上来的水果悉数笑纳。
心里还得意:成功让暗恋对象害羞,这得加几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