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人却不信邪，掏出火折子折返回来，室内又有了亮光，一闪一闪地向前逼近：“不对，你不是王妃，你是苏明德的女儿。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你好大的胆子！”

苏筠华暗自思量，已经被识破，继续装神弄鬼是不行了，好在附近只剩这一人，全力之下或许还有生机，遂双手同时发力，把碎片做飞镖状射出，锁定那人的前、左、右三路。那人堪堪躲过其中两路，右肩被碎片射中，鲜血汩汩冒出来。苏筠华趁机飞身踹向他的胸口和右肩处，那人吃痛，接连退了几步。不待他反击，苏筠华又抄起灶台边的风箱，铆足力气向他头上砸去，眼见他瘫倒在地上，才拔腿向外跑去。

庭院外共有三条路，苏筠华随机选了和楚羡鸿不同的一条，拼了命往前跑。她边跑边回想来时路，仿佛一直向西北，直到插进绵延的山里。脑海里浮现出京城的舆图，八仙庵地处西南城郊，西南再向西北，最近的一处山应为雁鸣山。

此山位于三州交界处，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历来是流寇盘踞之地，官府多次下令剿匪，总也剿不干净。上次剿匪是两个月前，领兵的乃冯静媛的二哥冯希广。听冯静媛说，她二哥过年都没有回家，想来还驻扎在京畿防卫营里，下了山可以向东南方向找他求援。打定主意，她尽量隐进黑暗里，拼尽最后力气向山下奔去。

定国公府。

苏明德熟练地扣紧锁扣，起身时玄色盔甲披身，在月光的映衬寒光凛凛，仿佛西北战神再世。他身后，十几个披甲将士整装待发。

萧朗拦在他面前：“请苏伯父三思。”

苏明德视若无睹地往前走。

萧朗边退边拦：“我知道您救筠华心切，但雁鸣山形势复杂，贸然上山，只怕没把筠华救回来，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那你还眼睁睁看着她让人劫走？”苏明德骤然停下脚步，冷眼瞧着萧朗：“殿下，你可以有很多女人，但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抱歉，耽误你钓大鱼了。”

萧朗脸色涨得通红，急急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筠华肯定要救，但您不能去。”他指向披甲将士：“私藏甲胄是重罪，您就这么去了，让父皇怎么想？就算父皇不计较，他也得给天下一个交代，那时你如何应对，又让筠华如何自处？”

苏明德眸子里闪过寒光，冷声道：“太子殿下，我是一个父亲，做不到你这么冷静。你若想撇清关系，可以现在去圣上面前告发我，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萧朗展臂挡在门前：“苏伯父，出了这个门，一切就无法挽回了。筠华若在，也不希望你如此。”

薛斌亦滑跪在地，阻拦道：“属下刚刚收到前线传书，已经摸清了匪寇大概位置，正在兵分三路包抄。请苏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把苏姑娘救回来。”

苏明德脸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让开！”

萧朗站在原处纹丝不动：“我的卫队已经悉数调往雁鸣山，天亮之前一定把筠华救回来。您若还不放心，我亲自去。”

“不必。”苏明德冷哼道：“殿下身系社稷，若真去了，只怕圣上更饶不了老夫和华儿。还请殿下让开。”

萧朗依旧站在原处，两人对峙之时，管家荣泰走上前来，小声劝道：“太子殿下，老爷，不如听小的一言。”

“说！”苏明德和萧朗同时发声。

荣泰稳了下心神，沉声道：“小的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他们敢在八仙庵门前劫人，说明他们知道劫的是谁；但又只劫不杀，甚至还飞书挑明他们在雁鸣山，说明醉翁之意在咱们。如此，咱们越是不出现，姑娘作为他们最后一张底牌，越是安全。”

苏明德面色微动，犹疑地站在原处。

荣泰继续道：“如太子殿下所言，最有可能行事的，无非徐、沈两家。但徐家没有兵权，不可能选择雁鸣山这样复杂的地方，如此只剩沈家。沈将军这些年不断渗透西北军，怕是想借机尽收西北军权。”

苏明德渐渐冷静下来，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沈熙虽然恃才傲物，但不至于这般鲁莽。”

“是与不是，去沈家一试便知。”荣泰向着萧朗放心躬身行礼：“小的斗胆，请太子殿下帮忙。”

萧朗颔首：“说吧。”

荣泰道：“请殿下把沈姑娘约出来。若此事是沈将军所为，咱们一人换一人；若不是，以沈将军的实力，想来能帮咱们揪出真凶。”

苏明德瞥了他一眼：“这和他们劫走华儿有何区别？”

荣泰低着头小声道：“老爷，时时光明磊落，总要吃亏的。”

苏明德还在犹豫，门外响起急促的扣门声，几人交换下眼神，荣泰抵住门口朗声问：“这么晚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