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微！"周跃然风风火火冲进办公区，"陈志明真的滚蛋了！听说昨天裴总亲自从上海打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林拾微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冲不散胸口的窒闷。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未发送的辞职信，光标在"发送"按钮上不停闪烁，就像他摇摆不定的心思。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周跃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陈志明那个位置可是肥差，多少人盯着呢！"

"嗯。"林拾微敷衍地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像极了昨天他在裴晏决办公室里的冷汗。

周跃然凑近屏幕，突然瞪大眼睛。

"卧槽！你写辞职信？疯了吧！刚被提拔就要走？"

"小声点！"林拾微慌忙合上笔记本。

"不是...你脑子进水了？战略部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居然想跑路？"

林拾微挣开他的手，咖啡洒在桌面上，深褐色的液体在文件上晕开一片污渍。就像他现在一团乱麻的生活。

"我有我的理由。"他抽了几张纸巾，机械地擦拭着桌面。

"什么理由能比前途重要？"周跃然不依不饶，"该不会是因为..."他忽然压低声音，"裴总？"

林拾微的动作顿了一下。纸巾被咖啡浸透，在他掌心碎成湿漉漉的纸屑。

“别总提裴总，人家跟我压根没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不顾周跃然诧异的目光走到茶水间，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人事部的电话。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辞职流程..."

茶水间的玻璃映出林拾微苍白的脸色。电话那头，人事部的女声公式化地回复着："试用期员工需提前三天提交书面申请，交接工作后即可办理离职手续。"

"好的，谢谢。"他挂断电话，指尖发冷。

辞职信已经发出去了。只要再坚持三天，他就能彻底远离裴晏决，远离那段注定重蹈覆辙的命运。

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闷？

...

"裴总，有件事需要您过目。"秘书苏雯轻叩门扉，声音里带着迟疑。

裴晏决头也没抬，钢笔在文件上划出凌厉的弧度。

"说。"

"人事部刚收到一封辞职信，是...林拾微的。"

钢笔尖蓦然顿住，裴晏决缓缓抬头。

"他要辞职？"

"是的，按流程本不该打扰您，但考虑到他昨天刚被调岗..."苏雯递上平板，屏幕上赫然是那封措辞客套的辞职信。

裴晏决扫了一眼，突然轻笑出声。

"通知人事，他的离职申请驳回。"

"可按规定，试用期员工..."

"告诉他，"裴晏决合上钢笔，金属碰撞声清脆如刀锋出鞘，"战略部的保密协议规定，入职前需签署三年竞业条款。如果他坚持离职..."他抬眼，眸色深不见底，"未来三年，他不能在任何同行业公司就职。"

苏雯倒吸一口冷气，这分明是威胁。裴氏集团在业内近乎垄断，这条款等于断人生路。

"我...我这就去传达。"

林拾微盯着HR发来的邮件，屏幕荧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白。

「经核查，您的岗位涉及核心商业机密。根据《战略部保密协议》第7.3条，您需履行三年竞业限制义务...」

穿越前他进战略部时根本没签过这种霸王条款！这分明是裴晏决现编的。

林拾微将手机重重拍在桌上，引来周围同事侧目，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拿起杯子走向茶水间。

咖啡机嗡嗡作响，热水冲进杯中的声音掩盖了他紊乱的呼吸。他盯着杯子里旋转的黑色液体，思绪却飘回裴晏决第一次教他手冲咖啡的场景。那时男人从背后环住他，手把手教他控制水温。

他低声咒骂，滚烫的水溅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回到工位，他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屏幕上的数据模型扭曲成裴晏决的眼睛，他烦躁地合上电脑。既然暂时走不了，就必须重新规划。

周一清晨，林拾微站在战略部门口。

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头发都梳得比平时更规矩。这副打扮活像要去参加葬礼，而不是调岗入职。

林拾微站在战略部门口，喉咙发紧。

这里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冷色调的极简装潢，落地窗外俯瞰整座城市的视野，以及那种近乎窒息的精英感。每个人敲键盘的声音都像在计算生死，连呼吸都像是经过精密校准的。

穿越前，他花了两年才挤进这里，每天上班都像在走钢丝。

“林顾问，您来了。”苏雯踩着高跟鞋迎上来，笑容标准得像AI生成的，“我带您去工位。”

林顾问，听见这个称呼林拾微嘴角一扯，三个月，就升职成战略部高级分析顾问。这是他穿越前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才能爬到的位置，而仅仅是裴晏决一句话，他就简简单单升职。

林拾微机械地点头，跟着她穿过开放式办公区。他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探究目光，战略部极少有基层直接调岗进来的，更何况是总裁亲自点名。

然后，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工位就在裴晏决总裁办公室的斜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更致命的是，裴晏决的办公室是单面玻璃，从里面能清晰看见外面，但从外面只能隐约瞥见人影。

这意味着，

裴晏决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林拾微的指节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苏助理，”他声音发干，努力挤出一个笑，“我能不能…坐那边？”他指了指角落的一个空位，离裴晏决的办公室最远，甚至被一根承重柱半挡着。

苏雯的微笑纹丝不动：“抱歉，工位是裴总亲自安排的。”

林拾微闭了闭眼。

故意的。

裴晏决绝对是故意的。

他僵硬地走到工位前，坐下，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扇玻璃。电脑已经配置好了，甚至登录界面都是他的名字——LSW_STRATEGY。

他点开桌面文档，开始修改汇报方案。走不了，那就降低存在感，汇报简短，会议沉默，尽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