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够苦了!我只是不想她再被……”
“呵,妇人之仁!”
陈最嗤之以鼻,
“你不让她痛,她就让你痛!这道理,在地府当牛做马几百年还没学会?”
他手腕一翻,悬停的符箓猛地加速,幽蓝火焰暴涨,眼看就要将陈纾棠彻底吞噬!
“你还看不明白,她听不进话去,不如先把她打散,再敛魂送她入轮回。”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骤然闯入!
那金光硬生生撞开了符箓形成的包围圈!
火焰被金光一冲,虽然未灭,但焚魂之力却骤然减弱。
金光散去,露出陈最良那张焦急的脸,他一把将陈纾棠从火焰中拉了出来。
陈最眉头拧成了死结,看着突然杀出的陈最良,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怎么?城隍爷也要出面干涉吗?这是心疼自家‘爱女’,要亲自下场护短了?”
刚缓过一口气的陈纾棠,看清搀扶自己的人是谁后,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狠狠一把将陈最良推开!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自己踉跄着跌倒在地。
引魂灯内的残魂感应到她的剧烈情绪,疯狂地撞击着灯罩,灯罩上流转的法咒光芒急促闪烁。
陈最良被推得一个趔趄,却顾不上自己,满眼都是地上形容凄厉的女儿。
他涕泪横流:
“棠儿!棠儿!爹终于见到你了!是爹错了!爹不该没跟你解释清楚就……就杀了江白!爹该早点告诉你,是爹糊涂啊!爹没顾及你的感受……”
陈纾棠挣扎着坐起,胡乱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的污迹,执拗地扭过头,看也不看陈最良一眼,只是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
“爹爹怎么会有错?”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怨毒和自嘲,
“爹爹是抗倭卫国的大英雄!是朝廷的栋梁!我和江白……我们两条贱命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爹爹功勋簿上,两滴微不足道的血罢了!”
陈最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颓然垂首,片刻后:“江白……他是倭人细作的后代!我当年心软将他带回家,就是引狼入室!他长大了,就成了倭寇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等我发现时……已经太迟了!棠儿!那些后厢房被活活烧死的几十个将士,就是被他设计害死的啊!你为了他……为了他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赔上自己的性命,爹心疼啊!”
“眼线?设计?”陈纾棠猛地转回头。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陈最良,眼角淌下两道蜿蜒的血泪,
“火是我放的!我的命是我自己不要的!跟江白有什么关系?!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把责任推给别人!把他的魂魄打成这样一缕残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不就是想让他连开口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吗?!”
她颤抖的手指,狠狠指向引魂灯中那团疯狂冲撞的微弱白光,
“爹爹!这条命我早就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棠儿!”陈最良心如刀绞,老泪纵横,“你生来就没了娘,从小孤苦,又……又死于非命……爹若是放你走,你到了那阴曹地府,孤魂野鬼,无依无靠,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刀山火海油锅……你怎么受得了啊!爹怎么能忍心看着你……”
“哈哈哈哈哈……”陈纾棠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狂风平地而起,卷起她染血的裙裾,“地狱酷刑?刀山火海?”
她笑声戛然而止,眼神怨毒得几乎滴出血来,
“那些算什么东西?!哪一样……哪一样能比得上爹爹你在我面前,亲手将江白……将我心爱之人……一刀穿心之痛?!!”
她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陈最良面前,眼神决绝。
在陈最良惊骇的目光中,她猛地抽出他腰间的刀!她决绝地横在了自己纤细的脖颈上!
“爹爹,”她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死寂,“求您……放过我吧。”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寂静里——
“砰!!!”一声爆裂的脆响骤然炸开!
那盏被层层法咒封印的引魂灯,灯罩竟轰然碎裂!
一股蓝白色烟雾猛地喷涌而出!
烟雾中,江白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残魂,爆发出微弱的白光——
那白光快如流星,瞬间一分为二,精准无比地没入到了陈最良和陈纾棠的眉心!
“嗯?!”一直冷眼旁观的陈最,眉头倏地蹙紧,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将半边身子挡在纪温醒前方,周身煞气无声流转,
“他想干什么?”
纪温醒瞳孔微缩,紧紧盯着那没入两人眉心的白光,她喃喃道:
“看来……江白也有他未尽的……执念要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