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声音传来——
“戮君有令,上仙只可探望小小姐。”
“戮君另有口诏:上仙所为牵涉众多,不要牵涉旁人,害死不该死的人。”
一语中的。一击即中,狠狠敲在容晚心上。
暗处的声音不再伪装,褚尽欢的声音传来——
“今日你敢带她走,信不信我把你们俩一起拴在落乌,饿死算了。”
“你这里并非好去处。”容晚一件件替阿弥穿外衣,面前出现的君首神色恶劣,说话歹毒,小姑年不听为好。容晚捏起昏睡诀,阿弥睡得更熟,穿衣挽发便更麻烦了。
“难道你带走便是好去处了?”褚尽欢见她不便,坐在床侧轻轻抱起阿弥。
容晚苦笑了一下,摇头,“也不是。你会输,而我无法长久地照顾她,我们都不是好归处。”
“为什么?”褚尽欢略微垂眼,殿中烛火映照,只望见容晚晦暗不明的神色。她似乎被抽空灵魂,只剩一副躯壳,却又比磐石还坚韧。
容晚不答。
“如此笃定我会输、会死去吗?”褚尽欢扣住她的手腕,惊觉她的灵脉不再跳动,其间灵力游走循环,但仅仅是循环。
不会再生的一身灵力,力竭则空,空则死。游走的诡道禁阵,散尽则命尽。而眼前的女子毫无挽留的意思,她强势地清空体内的禁阵。
“放手!”容晚挣了又挣,不悦道:“你放开!”
“不放又如何?”褚尽欢挑衅地望向她,掌下灵力源源不断地汇向她,直至他体内如海的灵力成空。
颤抖着,她疯狂地颤抖,在察觉到褚尽欢的意图时,凉、冷、寒,所有莫名奇妙的情绪齐齐涌向她。她慌张地站起身,扶起阿弥——
褚尽欢强硬地攥着她的手腕,道:“不差一日,明日再走。”
“然后再给我一回灵力?”容晚反问:“你不必如此,你不欠我。”
褚尽欢沉默片刻,他眸中闪出晶亮的光,势在必得地要求说:“容晚,你曾欠我一个五指成契的承诺。”
感受着心脏中的疯狂挣扎,这个承诺真的用于此吗?
原是想日后逼她活下去,可惜……罢了,从她这里得来,总是用在她身上。
“容晚。自今日起,无论你在何处,无论我在何处,你我日日相见,不可逾期。”
“你疯了?”容晚怒喝。
褚尽欢攥紧她的手腕,心尖精血涌向她,容晚腕间的被血痕横亘破坏的月形契印发红、发烫。他声似诱哄,又如允诺:“你我日日相见,十二时辰为期,一日不可逾。”
“记住了吗?”直至印记恢复如初,覆盖在那道血痕之上,褚尽欢松开她,居高临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印记,“今日你我已见,明日子时前,再晚……死了别向我讨债。”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因一个契约绑在一起,日日相见。
“我若赶不及呢?”容晚问:“天大地大,我……”
“那是你的事!”褚尽欢不知为何怒从心起,甩给她一块玉牒,冷声道:“你别以为我会有闲心,时时刻刻盯着你、跟着你。”
他莫名奇妙地负气而去。
“眼下可有侍女?”容晚收回眸光,神色冷淡地问。
“在。”
暗处走出两名侍女。容晚妥帖地询问阿弥如今的喜好习惯,将阿弥的零食玩具一并收好……
半个时辰后,容晚骑着墨色麒麟兽离开落乌王城,怀中抱着熟睡的阿弥,向着仙祖洞府直奔而去。
路途中,阿弥惺忪地睁开睡眼。
“姑姑,我梦到爹爹了。”阿弥埋在她怀中撒娇,“姑姑,你是娘亲吗?”
“为什么这么问?”
“爹爹从没和我提起过娘亲,别人也没有。”
“不是,你的娘亲我见过的,她美丽、勇敢,非常非常爱你。”容晚将自己埋在她怀里,去追逐那具小小身体的温暖。
许久不见,姑姑脸色白了好多,手腕上也是血淋淋的,那道伤痕好似不会痊愈一般,其上闪着一弯鲜红的月印。
姑姑很难过。阿弥抱紧容晚,像衡游无数次抱她那样,用力地抱着容晚,“不记得娘亲……好像那样也没关系,我记得姑姑就够了。”
真相呼之欲出,堵在心口令人生痛。容晚拥住阿弥,哽咽道:“阿弥,对不起。”
我实在无法坦然相告。阿弥、阿弥……我该如何告诉你,你的父母皆因我而亡。
我可爱的阿弥……我该如何偿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