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过,是我自己动手吗?”九方莲无奈地望向光芒璀璨,白金黑红灰五色交织的天幕,矫揉造作道:“天啊,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好叫这不该存世的傀灵全都绝迹——”
嘴被一团泥巴糊住,九方莲恶心地呕吐着。
“你究竟想怎样?”容晚唇齿间的血味渐重,控制身体的疼痛不传给夙昼。
这一切真是太诡异了。九方莲以奇怪的方式和姿态挤入她的阵营,如今却桩桩件件逼着他们全灭傀灵。而他的赌注看似是人间众生和夙州亡者中只择其一,但绝不止于此。
偏偏他字字句句所言为真,言谈举止同他的老祖辈——容晚在五千年前见过的那位九方莲,简直一模一样。
眼见九方莲张了张唇,容晚冷声道:“你以为我还能叫你开口说话,至于你的命,你对我还有些用,仅此而已。”
“哼!”九方莲愣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朝着天幕努了努下巴,得意洋洋地笑。
起初是一点小小的白光,没入结界中,渐渐地,满天白火如流星陨落般撞向结界。星星点点,看似毫无轨迹,却直直砸在阵印的每一个生眼上。
不过片刻,银光璀璨的结界被烧毁大半。容晚低低地笑着,谁也听不出她的情绪,“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以为这样就能全灭傀灵,好让你们逃出傀地?”
光化利刃,容晚割破手掌,灵血顺着符文补绘结界阵印,半身灵血,封禁结界,阻挡住吞天之势的白色火焰。
同一瞬,夙昼的灵血顺着符文涌入,血丝同容晚的血交织纠缠,他们感受着彼此的疼痛、彼此的呼吸,心中汹涌的爱与恨,在满天流火间扣紧彼此的手。
“老朋友们?”容晚冲着乌云之后、白火的来源处,语气玩味地唤道:“约莫也有五千年未见,诸位可曾想念我?”
云层之后久久未动。
“天啊,”容晚佩服不已,“你们究竟想怎样?出去?活着?”她声音转冷,渗着恨意,“还是死,这么多年了,你们还闯不出我的阵印和结界,真是没用。”
“也许他们觉得活着太累,不如送他们一程?”夙昼隐约猜出,她口中的老朋友根本不是朋友,怕是仇敌才对。
“也可以。让我检查检查,你们破我的阵印破了几成?”容晚流失半身灵血,身形遥遥欲坠,她抬起指尖,宛如翻书弄草般,隔着重重距离拨开云层、虚空,触碰到结界时,她颇为失望地叹气说:“可惜了,都没碰到我的阵印,不过……”她语气轻快起来,“能把容皓的诡道禁阵解了大半,你们这群人真的不错。”
云层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还不说话?其实当年我布下过杀阵的,你们所处结界的最深层,是无谁能避的杀阵。”容晚淡淡笑道:“我最善阵印阵法,不出片刻,阵印重启,你们可都要留在此地,喂黑傀——”
“笑话!”一道浑厚的老者声音穿风而来。
“是仙长啊!灵台上贪生怕死,拉所有人下水的药仙。”容晚猛然抬手,指尖划过一道亮光,撕开天幕。
诸天“神佛”,其实是仙魔妖,其间凡人早已在漫长的时间里逝去,他们宛如玲珑宝塔般层层坐落,而容晚他们位于地面,宛如身在当年身处灵台、仰视他们的那一日。
“真是好久不见。”容晚支撑结界的灵血一刻也未曾停止流出,混合着血色的阵印盛放更绚烂的光芒。
可那“诸天神佛”层层压制,白火层出不穷,繁星般砸落在血色结界上,大半符文逆转,血色倒逆,重新亮出白色的光。
那道白光不同于容晚的保护阵,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向所有傀灵,甚至还不曾靠近时,傀灵随风而散。
“不!”夙昼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方才容晚屏蔽自身的痛,他便感受不到身体之痛,反之亦然。
白色焰火遍地燃烧,血傀哀泣,黑傀嘶嚎,亲人深受剧痛,虚相的血色渐淡,血灵随时要消散。
“师父,带他们一起走,求您。”夙昼歉疚地笑了,语气宛如濒死的告别。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喊她师父、称她为您。
浓郁的血灵喷出,他捂着心口倒在容晚身上,那颗被抓出来的心——一颗深红色的血灵珠绽放夺目红光。
容晚茫然地看他一眼,心痛到难以呼吸,剖心之痛刺得她眼前一片空白。
再抬眼时,透过模糊的光,她看见珠内血灵四散,涌向血傀。但——
血傀虚相唯恐避之不及,扑上容晚所设的结界,化为飞灰,亦或一道符文。
又是一场名为残碎血灵的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