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说一遍。”夙昼偏过头去,指尖频繁亮起的天道契一遍遍剐着他的灵脉,痛得他微微皱起眉头。他早已用尽全身力气将痛楚聚在血灵珠内,那珠子不会痛,容晚便不会痛。
他看着她眼里的忏悔说:“为这件事,您再替他打我多少巴掌都可以,我干的这事该打。”
“为什么?”容晚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夙昼说。
“夙昼。”容晚眼神冷下来,声音拖长了些,“你绝不会去做这样的事,除非是衡游和你做了交易,又或者是阿意。”
“当年我杀褚空月,”夙昼指尖的天道契一痛,而容晚只觉得指尖一热,似有灼烧感。
很快,夙昼攥住她的手指,源源热意传过去。而闪着光的天道契,被他藏在袖间。
“就在这里说吧。”夙昼苦笑着说:“当年战场之上,我身旁侍卫的一剑,她都没挡住。我的一剑将她从巨魔兽上打落,然后她死了。我真的觉得挺好笑的。”
“这不可能。”
“褚空月一生戎马,杀伐果断,军中威信比褚尽欢还高,谁能一剑杀得了她?可她就是这样死了。临死前求我为她和衡游合葬。”
“她呢?”容晚并未看到褚空月,夙昼复又指了指那把剑。
“落乌剑缚灵,谁缚的?”
“我。”夙昼说:“落乌剑自然是褚尽欢给的,他说那是褚空月,还说他们褚家的,身死之后以魂灵淬剑,方能永生。”
“你说这么多,是要取剑? ”容晚说。
“是。”
“为何要取剑?你我如今早已不需用剑了。”她挡在衡游虚相前,泪落下一滴,“我不允许你取剑。”
落乌剑一取,衡游虚相便散了。她还没来得及和他道歉,容晚咬牙说:“不能取!”
“剑非取不可。”夙昼指尖的天道契又是一痛。
这次容晚觉察到了他的痛意,“这是你们当年所结的天道契?”
“剑为什么非取不可。”
落乌剑中是什么,容晚不敢细想。如若真是落乌褚氏历来的剑灵,那岂不是褚尽欢、褚空月甚至曾经往上数不知多少代的褚氏全族全在这把剑中。
真是令人头痛。容晚自然会拒绝这把剑被拔出来。只要剑一拔出来,衡游虚相即散,她无法允许。
“你一定要这么做么?”
“我还能如何呢 ?总有一个选择要比另一个选择更重要,总有一个人于我而言重过所有人,那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夙昼语气是平静的。
“你要取剑,先胜过我。”
“我不想和你打架。”
“那就不要取剑。我并不觉得你有多大的必要性一定要取这把剑。”容晚还未动,夙昼已然抬手去抢那把剑。
正要出手反击时,褚扶光举着剑不知该帮谁,忽然心念一动,趁着两人大打出手,将自己的剑随手一扔,猛然伸手抓住落乌剑。
“哇哦,落乌剑。”褚扶光似乎被剑锋吸住,“啊,大小姐救命!”
容晚分出眸光,指尖一弯,褚扶光带着落乌剑被她勾过来,少年砰得一声落在地上,无辜地望向她。
少年身后是衡游渐渐破碎的虚相,细细光点随风落在水波里,她蹲跪在那,捧起一波水。
流水顺着指缝流逝,她哽咽着望着此间那些淡淡的虚相,“对不起,对不起……”
剑光落过来时,夙昼收了手,容晚掌间的阵印散了,她脚步僵硬地朝褚扶光走过去,视线定定地落在褚扶光身上。
“你究竟是谁?”夙昼揪住褚扶光的衣领,少年的圆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他拍了拍夙昼的手,“公子,松手。”
“你怎么敢碰那把剑?落乌剑的禁制为何不伤你?”容晚质问着,神色近乎于审判的神明般冷肃。
褚扶光将剑递给夙昼,“公子,你不是要剑吗?”
容晚看到衡游的虚相消散,化为虚无。这些年,她从未用过剑,如今手中浅浅金色的长剑幻出形貌。
“上因剑?”夙昼勾起唇角,“怎么?师父又要对我出剑?”
“褚扶光,我在问你。”容晚回避夙昼的问题,盯着这个外表茫然,极具欺骗性的少年。
少年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呀?”
容晚强势地拖着他,褚扶光摔坐在地,不明所以。她掐着少年下颌,望见那双黝黑的眼睛里,是轻佻和笑意。
“是你?”容晚想到那个以褚为姓的君首,他自然碰得落乌剑。
“褚尽欢?”容晚盯着少年,又垂眸望了一眼落乌剑,将剑从他的手里夺过来,“上一次你没救他,我不怪你。这一次,你散他虚相,我们要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