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映着清澈湛蓝的天空,树梢上一对麻雀稚拙地啁啾,蹦跳着相互靠近,缩着毛茸茸的脖子紧紧挨着。
时间恍惚是三年前初雪的那天……
他在这棵纯白的、躲着麻雀和松鼠的大树下,虔诚地踮脚为路南清印下一吻。
他依稀记得,那个冬天没有寒冷,之后却好像冰冷了一千多个日夜。
熟悉的咖啡香气拨动心弦,季听礼出神道:“这里一直没变。”
他浅啜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蔓延至全身。
季听礼无奈地皱眉摇摇头,谁让自己选这杯。
路南清眼神微沉,深深地盯着他,就要把对方看穿。
他的声音喑哑又急切:“你也是,你也一直没变。”
季听礼敛回视线,咖啡的苦涩未消,他在这道直白的目光下不可抑制地难过起来。
半晌,季听礼回望向对面的人,眼神温柔,说出的话却狠心。
他轻语:“南清,那天为什么在车里待到很晚才走?”
“……”
有什么东西好像“砰”地碎了,难言的情愫霎时倾泻而出,空气骤然变稀薄,就要快不能呼吸。
路南清起身,不顾一切地越过桌子半蹲在他身下。
他紧紧攥住对方的手腕,语气近乎恳求:“你说呢……听礼?”
云省走在小路上听电话,辛与独自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他的影子,乐此不疲。
深秋,金黄火红的树叶铺在地面上,被行人踏出闷响。
风吹过,勉强搭在树梢上的叶子便飘落头顶,同行一程。
辛与很喜欢这样的季节。
天气即将转凉的每个秋天,都是他生命里最热闹的时候。
他与云省相熟,也正是这个时节。
那年的雨经常下得很大,也总是突如其来,夜里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闷响。
11岁的云省准备出门去市图书馆,而辛与窝在被子里,头发汗湿在额头,脸色酡红,喉咙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正睡得香甜。
许引习午休后刚刚离开,第二天才回来,家里只有他们。
那时两人之间尚且生疏,云省不知该喊醒他,还是这样留他一个人。
踌躇片刻,他坐在地毯上,一边翻着书页一边耐心等他。
半小时过去,辛与还是没有醒来,而云省因为和管理员的约定不得不尽快出门,犹豫片刻独自离开。
下午五点,他准时回家,出人意料的是,屋子里没有辛与。
天空阴郁,暴雨如注般倾泻,洪涝随时可能发生。
他焦急地跑出门,打着伞去邻居家问,终于在返回家时,看见了不知何时躲进花园里的辛与。
辛与抱着手臂,缩在木桌旁。午休时的短袖被打湿,柔软的头发因为雨水粘在一起。
辛与看见他,眼神微亮,冲过来抱住他,小声地抽泣。
“哥哥,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了?”
“我以为你也走了……”
醒来时,偌大的房子里寂静又空旷,只剩他一个人。
像是真的被遗落般,他慌张给外婆和小姨拨去电话,又在阵阵冰冷的忙音中不安地跑出去,最后因为下雨没带钥匙躲在这里。
云省感受着胸前的温热,放下手中的伞,腾出双手环住他。
雨天里,辛与的身躯依旧温暖,仿佛一团热源。
“……我没走,对不起小与。”他低声说道。
云省带他去清洗,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吹干湿发。
家里的阿姨过来,帮他们做好晚饭便离开,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晚上,深蓝色的天空中浮现月亮的虚影。
“小省哥哥……”
辛与小心地推开门,从缝隙里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里像蒙了一层雾,看起来没有精神。
云省坐在桌前回头,嘴唇轻轻抿起,起身拉开门,让他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他看着辛与的眼睛。
“我……”辛与揪起袖口,脸上是不正常的绯红。
“小省哥哥,我生病了……”他抬手用手背轻碰额头,“这里很烫。”
是发烧了?
云省俯身,也将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真的很烫。
下午淋雨的缘故吗?
云省道:“去医院吧?”
辛与脸色微变,低下头小声抗议:“不想去医院。”
“会更严重的……”云省微顿,他抬眼看向窗外。
暴雨连绵,没有停下的趋势。
这样的天气确实不适合出门。
半晌,他无奈妥协,拿来家里的药箱。
“盖好被子,我打电话告诉外婆。”说着,他就要往门外走。
“不要……”
辛与有点着急地从被窝里伸出手,他拽住云省:“小省哥哥,可以不要告诉外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