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光宗绝大部分人物死后都没能留全尸，陵园之内目前只有重霁光不是衣冠冢，他人要么葬剑要么葬衣，要么空空荡荡仅仅一块碑。

“说不上来是幸还是不幸，死后留有全尸一具，算得上玉光宗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偏偏坟头草一直枯黄，甚至不长。”诺衍真人抬抬木框眼镜，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

沈清鸣围着重霁光的坟走了一圈，伸手拨拨枯黄的坟头草，他这座坟堆有些年头了，跟崭新似的。他轻笑道：“是幸也是不幸。”

诺衍真人道：“玉光宗的穷是一大特色，那第二大特色就是凡是玉光宗有地位的人物死无全尸。”

沈清鸣退后几步，取出一坛酒，对着坟堆说：“明月山新出的春逝酒，给你带了一坛。此酒不辣不烈，一坛却足以醉人。合得上你的喜好。”

见状，诺衍真人说道：“几年未见，你们说些话，我且先走。”

……

揭开酒坛，哗啦啦倒出一整坛酒，坠地之声犹如时空中传来的声音，深沉，厚重，一点点拉开过往的帷幕。

纵然是假的，纵然合籍是一场欺骗性报复，沈清鸣都不得不承认，心动过，爱过，执着过，深信不疑过，自欺过。

那重霁光又是如何？可曾心动过？爱过？执着过？犹豫过？哪怕只是一点点。

想想重霁光能修成清心道，又何曾动过心？动过心的人，哪能练成清心道呢？

一坛酒毕，四下酒香四溢。

沈清鸣蹲下|身目视重霁光的碑，而今再看，可笑又可悲，他不禁说道：“你先负了我，怎叫我不得再与人结契合籍呢？从你踏上清心道开始，我们就已错过了。”

语罢，他起身，伸手拔了枯黄的坟头草，“我替你养着吧。待它绿了便给你送回来。”

……

回到碧春峰，沈清鸣向李灵儿要了些话本，趁他去取书时同诺衍真人上了船。

船行于河上，微风习习，夕阳正好。

如此美景，真当令人惬意。

“我听说玉光宗新弟子开始下山历练了。”沈清鸣斜依栏杆，手臂懒懒搁在上面，一手晃着白折扇，过眼景色，令他沉醉。

诺衍真人看着《十八般厨艺》，答道：“开春的时候就开始了，已有数月。”

沈清鸣闲得无聊找话说：“可有什么趣闻传回来？道来听听。”

“趣闻？”诺衍真人恍惚了一瞬才说：“倒是有一件。”

“如何说？”

“林无虞所领一队途径时光谷时，听闻时光谷上一任谷主钟离如寄残暴好杀，将义兄练成了一把剑，并用此剑屠杀几十万人，又以亡者戾气锻剑，硬是把那剑锻的邪恶至极。”

沈清鸣微惊：“这钟离如寄是个什么人物？”

诺衍真人：“据调查来看，不是好人。”

沈清鸣轻叹，收回观景的视线看向诺衍真人：“后来如何？”

“具体尚且不知，旁人只说这个钟离如寄丑行暴露后便消失了。时光谷新任谷主嫉恶如仇，发誓要找到他替天行道，然而目前，他连钟离如寄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着。”诺衍真人放下书册，从桌上拿起一根山参钻研，“那把剑不知怎的遗失在外，传言此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百鬼夜行。因此，黑白两道都在找。林无虞他们受人所托，也在找，不知找到了何处。”

沈清鸣也有好些年头没有出世了，避世十八年之久，他好像该出去走走看看了，“你不妨查查他们到了那处，我去看看。”

诺衍真人看向他，有所怀疑：“你还能打吗？”沈清鸣的修为被重霁光废了，此事他们可都知道。

沈清鸣从容道：“我能为人所废，亦能无丹修成大道。破茧成蝶，浴火重生。”

听他那语气，诺衍真人半信半疑，可这个人不是旁人乃是生来就是大玄修士的沈清鸣，好像别人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我替你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