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房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响动,芳枝赶忙止了笑声,生怕叫那人猜出些什么来。
邵明廷进屋之际,周身好似还伴着隐隐热气,他抬眸看向床榻并未瞧见人影,便猜到女娘已待在了纱帐后头。
方才,好似听到了一声笑?
邵明廷不禁寻思,那声儿在他踏进屋那时便戛然止声,似有些故意掩饰的意味……
他心道:她…莫非是因先前自己发魔怔结巴回话那事儿,专趁他洗身不在同一屋,所以偷摸着取笑了一番?
想到那时情形,邵明廷不自觉地面颊发烫,所幸隔了层纱帐,才叫里面的人儿窥见不得他此时的羞窘模样。
芳枝确实不知晓进屋之人的状况,想他做出了那般吃她手指头的羞事,她如今连话都不想说了,倒不是觉得同他说话犯窘,她是怕自己抑制不住歹念,活将那人给吓逃了!
嘿嘿,他也会羞的呀。
原当是不喜她,嗳,他就是矜持了!
邵明廷不察女娘此时心声,熄去灯后便隐在黑暗里朝着床榻那方走去。
正摸索着躺下身,便听里旁传来了一道轻弱的吸气声,听着,倒像是在…憋笑?
他没由来地面热一瞬,心道:自己当真就那般好笑吗,那事虽是他做得傻气了些,可那不是因她刺了手,一时情急就……
“小枝。”
听男人唤自己,芳枝回过神来,轻声应道:“嗯?”
邵明廷斟酌片刻,出声道:“先前那事,是我冒犯了你,对不住……”
芳枝一听,只觉他过于讲礼了,那吃手止血的事儿哪用得着向她道歉,正想冲他答话,又听他嗫嗫道:“小枝…你别笑话我了。”
听男人那轻声轻气儿的话,芳枝不禁愣了一瞬,她还没听过他这像小媳妇受了委屈般的声儿,一时倒觉着有些新奇。
但很快,勾起的唇角便被她快速压了下去,想着他那一吹就快破了的薄脸皮,要是待会儿自己一下子没忍住又笑出声儿来,他定是要恼上好几日不理人的。
随即,芳枝收了笑,假意清清嗓道:“嗳嗳!不笑,我不笑了。”
听女娘轻快利落地应了声,邵明廷心中不禁松快许多,颊边泛起的烫意也跟着降了下去。
静躺片刻,他来了觉意,正准备就寝之际,又忽听一帐之后的女娘冒出了声儿。
“那个…阿廷哥哥,我好似是下午睡得久了,这会儿头脑有些精神,不如——”
“我们一块儿聊聊天吧!”
话音一落,邵明廷便陷入了短暂沉默中。
因身旁之人昨天夜里无意贴靠的缘故,他几乎是整夜都未睡好,清早实在捱不住合上了眼,眠了没一阵便被狐娘子扰了清梦,加之女娘溺尿、洗褥一干事,以致精力不佳,连午后温书,脑子都跟发了钝似的,怎地也学不透彻。
此时身子沾了床,便该合眼歇觉,为明日回门养足精气神才是,而女娘提议突起,这…他原本并无与她夜谈的打算……
芳枝丝毫不晓男人昨天夜里究竟是一番怎样的境遇,见他不吭声儿,正有些奇怪,想问问他怎么了,还没张口便得了回话。
“小枝…我,有些困了。”
虽是入了夜,但也不算太晚,芳枝以为是白天在河里洗褥那事费力,将他给累着了,便软声说道:“哦,那好吧,阿廷哥哥你先睡就是,我还得过会儿再睡。”
“嗯。”
静声过后,邵明廷便放松身子,安心合上了疲乏的眼皮,正当脑中一片混沌之际,身侧蓦然多了几道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似乎是翻身弄出的动静。
他心知女娘眼下尚无睡意,可若时不时地这般发出似轻非响的扰人动静,他恐怕也是无法睡下的。
男人睁眼探入黑暗中,轻声说道:“小枝,我们不若…还是聊事吧。”
邵明廷这是向女娘妥协了,心想着自己遂了她的意,二人在暗夜里聊着聊着,兴许她便能来了睡意。
芳枝正悄悄翻动着身子,听到声儿瞬时一怔,有些不懂他怎么忽然就变了卦。
“嗯?阿廷哥哥,你不困了么?”芳枝诧异地问道。
困…倒也无妨,将她聊困了才是要事。
“你一人熬着定是无趣,我眼下尚能同你聊上些时候。”
随即,邵明廷像是催促般地说道:“小枝,开始吧。”
见他这般干脆,芳枝顿时来了劲儿,将手枕在耳畔边,侧着身子朝向纱帐一侧饶有兴趣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