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周微微发红,显出一丝委屈和倔强。司徒璃见状心中生疑,霎时明白过来,这些信恰恰是司徒瑶把自己摘出去的工具,若是给三法司的官员读了,只能让他们认为她是无辜的。
她轻哼一声:“二妹这么说,可是觉得本宫欺负了你?不看就不看吧,既然有陛下圣裁,本宫和各位大人看不看都是一样的。”
“皇姐这是什么话。”司徒瑶眉眼低垂,带着几分幽怨。
“行了,朕说了到此为止。”司徒攸一锤定音,“都退下吧。”
看来这回只能让司徒瑶躲过去了。司徒璃自然失望,但只能压下情绪。她朝司徒瑶瞥了一眼,司徒瑶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丝极浅的、几乎不带感情的微笑。
众人正准备行礼告退,却忽然有内侍来报:“陛下,织绣署江女官和宫闱局周女官求见,说是要事禀报。”
江湄?司徒璃想起来,上回她请江湄去调查北殷二十四时令花锦有何玄机,难道真的查出了什么?
她既惊喜又担忧,生怕江湄中了计,不仅将自己置于危险,还可能连累家人。
刑部和御史台的官员已经退下,司徒璃向林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和他的下属留下来。
司徒攸似乎没有当回事,只淡淡道了句:“宣。”
江湄稳步迈入殿中,身边是负责查验入宫物品的女官周雅,她手上捧着一只匣子。两人上前行过礼,周雅道:
“启禀陛下,臣女手中的是北殷六王子赠与二公主殿下的二十四时令花锦,江女官对北殷织物了解颇多,臣女曾与她切磋琢磨过,发现两日前送到的时令花锦似有异样,因是异邦之物,恐有不妥,特来禀报陛下。”
“有何异样?”司徒攸问。
“回陛下,”江湄答道,“北殷二十四时令花锦比一般锦缎厚重得多,乃是因为其织法独特,并非如一般锦缎那样是单层,而是双层,正反两面花纹不同,两层中间可以制造空隙,六王子送来的这块时令花锦摸上去有一处手感异样,似是在空隙里夹带了书信一类的物件。”
听她说到这里,司徒璃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一直查不到司徒瑶与赫连灼联系的证据,原来是通过时令花锦夹带消息。
司徒瑶这时开口了:“启禀父皇,六王子给儿臣送的时令花锦中的确夹带有书信,他一直心悦儿臣,想要表诉相思之情,却又怕被检查信件的官员看见,平白惹人笑话,故而出此下策。”
“是么?”司徒璃轻轻挑眉,“那二妹不如也让父皇看看这信,以证清白?”
司徒瑶露出羞怯的神色:“这……父皇也说了,小儿女心思,没什么好看的。”
“陛下,”林廉也开口道,“六王子的信件并非大容皇家或闺阁笔墨,臣以为不妨打开一览,若真是寄托相思的信,也无伤大雅。”
司徒攸犹豫片刻,正要开口,司徒瑶却忽而身子一软,闭眼往地上倒去。殿中众人皆惊,内侍立刻上前去,把她扶起来。
“把二公主送回寝殿休息,传太医来。”司徒攸下令道。
司徒璃腹诽,司徒瑶晕倒得还真是及时,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
“父皇,”她提议道,“不如先看看这时令花锦和六王子的信,让二公主在侧殿休息,若她醒了,有事也好问她。”
司徒攸颔首:“那便送到侧殿。”
几名内侍听令照做了。接下来,殿内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周雅捧着的匣子上。
“东西呈上来。”司徒攸终于下定决心。
梁和走过去,从周雅手里接过匣子打开,取出一块锦缎。花锦底色浓绿,缀满扇羽状的粉色合欢花纹,细密独特,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司徒攸伸手慢慢摸过花锦表面,片刻后停下手。在柔软的锦缎中果然有一块稍稍偏硬的地方,不仔细摸根本察觉不到。
他把花锦交还给梁和,道:“剪开。”
两名内侍将花锦展平,梁和亲自握起剪刀,随着一连串的咔嚓声,华丽的花锦被剪开了。在众目睽睽下,梁和从剪开的花锦中取出一张信笺,呈给皇帝。
司徒攸接过信笺,一行行读过上面的字,越往后读,脸色越是变得铁青。读罢,他一手紧紧地捏着那张纸,几乎有些颤抖。
良久,他终于把信笺递给内侍,吩咐交给司徒璃。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漠然地对司徒璃道,起身准备离开,“朕乏了。”
皇帝起驾,众人皆恭送。
行礼毕,司徒璃拿起信笺,细细读完,费了些力气才掩下内心的震惊和激动。
寻觅了许久的证物终于握在了她手上。这张薄薄的纸,是司徒瑶与赫连灼勾结叛国的铁证。
“来人,去侧殿问问,二公主醒了没有。”
一名内侍依言前往侧殿,片刻后回来,惊惶道:“回禀殿下,二公主她……不在侧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