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名为‘止戈’,乃三百年前令朝凤帝所有,雪岭之乱平息后,凤帝将其赠与雪岭,以示和平。雪岭圣女嫁与先北殷王时,曾将此剑作为陪嫁带入北殷王宫,以表归顺,如今将此剑赠与本宫,诸位可知这是何意?”
内侍将匣子送还到她面前,她将剑取出,拿在手上,剑鞘在日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辉,一如她眸中星芒。
“大容亦可像三百年前的令朝一般,北至雪岭,南至苍海,海晏河清,天下安宁。”
殿内无人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注视着这位大容未来的女皇、将要一统黛岭南北的天命之人。
她不到双十年华,却已掌控着一国朝政。她身着华服盛装,尽显未来君主的风范。她容色庄重坚定,仿佛方才出口的话不只是承诺,而是一个终将到来的现实。
那现实已如止戈短剑紧握在她手中,已如盛世舆图铺展在所有人面前。
“明日本宫会与北殷使者正式商议联姻事宜,诸位若无其他事项启奏,便退朝吧。”她庄严道。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启禀殿下,依大容古礼,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殿下与北殷联姻之事,不知陛下是何态度?”
说话的是御史大夫江知鹤,也就是江湄的祖父,他为人刚正,德高望重,却也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前些日子司徒璃应江湄的请求把她派去北境,可江家原本正在给江湄议亲,江知鹤对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十分不满。
“陛下那边,无需江大人忧心。”司徒璃果决道。
下了朝,接下来的几天便是与北殷使者商谈事情细节。
婚期定在腊月二十一,这是司天台测算的最近的一个吉日。婚后双方都保留各自的地位和头衔,只待司徒璃继承大容皇位后,北殷将正式并入大容,成为大容的一个藩国。
在世人看来,这桩婚事难免有些非同寻常,但两国合并本就是非同寻常之事,后者的惊世骇俗会让人忽略前者的出格。
为应对北殷西南饥荒,大容将援助十万石粮食,以解北殷燃眉之急。
至于押运粮食到北殷的人选,司徒璃选中了路鸣镝。她不能直接让路鸣镝复职,若要重新起用他,也是时候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路鸣镝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几日后,押运粮食的队伍便整装待发,北殷使者也将回国复命。
这日下午,司徒璃刚处理完政务,便有司徒攸身边的内侍过来,称皇帝召见。
司徒璃隐隐觉得古怪,趁着更衣梳妆的功夫,她问紫樱:“近日陛下可见过什么人?”
“陛下今日上午见过江知鹤大人。”
“我不是吩咐过不要让人拿朝事去打扰陛下吗?”
“殿下息怒,陛下要见江大人,谁也拦不住呀。”
司徒璃扶了扶额,心知这回恐怕不能再轻易糊弄过去,迟早要对司徒攸摊牌。
妆扮妥当后,她便在紫樱的陪伴下乘轿辇前去觐见皇帝。
这日司徒攸精神似乎比前些日子好了些,司徒璃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榻上看画卷,除了手上拿着的那幅,身边的小几上还摆着十来个卷轴,不必看便知道那些都是什么画。
“儿臣给父皇请安。”
司徒璃行礼问安,司徒攸却恍若未闻,目光依然久久停留在手中的画卷上。但司徒璃看得出来,他不是看画看得出神,而是在借着看画平复心绪。
良久,司徒攸终于放下画卷,抬眼看她,冷淡地下令:“跪下。”
司徒璃应声跪地,垂眸道:“儿臣不知犯了何错,还请父皇明示。”
“你不知犯了何错?”司徒攸盯着她,语带薄怒,“璃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朕替你解决了世家门阀,支持你在朝中安插人手,教你处理政务治理国家,就是为了让你将来能安安稳稳地在那个位置上坐几十年,你倒好,尚未登上大容的皇位,竟已经开始惦记北殷了?”
“你了解北殷的风土人情吗?你知道北殷的朝政如何运作吗?你能保证北殷不会反叛吗?你到底想要什么,彪炳千秋、名垂万古吗?你知不知道,你追求的千秋大业会毁了你的!”
说到这里,司徒攸已是痛心至极,停下来咳嗽了几声,又继续道,“你还不知错吗?”
司徒璃这才开口:“回父皇,儿臣略读过几本北殷史书,对北殷风土也了解一二,大容朝政清明,国力强盛,儿臣与北殷王齐心协力,定能治理好国家。统一黛岭南北,乃是利在千秋之事,所以,儿臣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她回应得平静又合理,司徒攸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却也难掩怒意:“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