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上船朝圣之前,我也是做了一点准备的。没你想的那么周全,我当时只考虑了如果不小心流落荒岛或者一直在海上漂流怎么办,所以......”
钟晖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食物、淡水倒是暂时不缺,足够吃一个月的量。还有可能用到的工具,我也不知道会用到什么,基本都放进去了。”
“没想到会在天灾秘境里派上用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他的储物戒光芒一闪,地上顿时多出两瓶清水、一筐杂粮面包和一串腊肉。莽苍特产食品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储存,直接被他列进了求生装备清单。
“你先放开我,我支个火堆,把湿的衣服换下来烤干再说。”
钟晖推了推杨拙的肩膀,柔声劝道。
杨拙的眼神游离而空洞,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钟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他直截了当地问。
钟晖一时语塞。苍天,他只是有一点点不高兴而已,杨拙是怎么感觉出来的?眼盲之后学会了读心术吗?
还是说,他说话的语速真的有点快,导致话题转移得很突兀?
钟晖狡辩道:“我哪有?我就是还没从幻象里缓过神来。”
没从幻象里干柴烈火的两个吻里缓过神来。
他不高兴的理由实在是幼稚得可笑,幼稚到他羞耻于说出口。
说到底,他只是想听杨拙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他丝毫不怀疑杨拙也喜欢他的事实,那刻骨铭心的深切回吻就是最好的证明。杨拙为了给他拖延逃生时间连性命都能豁得出去,这份喜欢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但是,他心里清楚,跟他想听杨拙亲口说出来,是两码事。只是,眼下的时间地点不太合适,杨拙不追问的话,他没打算坦白。
“你有。”杨拙笃定地说。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好吧我有!”钟晖自暴自弃地喊了一声,随即迅速失去了底气,低声说道,“杨拙,我喜欢你,所以你能不能也说一句喜欢我?”
“就说一句,我就满足了。”
“......”杨拙眨了眨灰暗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就这样?”
他还以为钟晖是嫌他眼瞎了会成为拖累。
“就这样。”钟晖猛点头,杨拙搭在他脸上的手也随之晃动。
傻得可爱。杨拙心想。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转而握住了钟晖的手腕,牵着钟晖把温热的手掌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隔着湿凉的布料和紧绷的肌肉,钟晖立刻感受到了胸腔的起伏和震动,杨拙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穿透掌心,与他的心脏共振。
“我爱你。”杨拙微笑着说,“钟晖,我爱你。”
他看不到钟晖瞬间通红的俊美面庞,也看不穿钟晖风起云涌的心理活动,于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只要你不背叛我,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包括这条命。”
他没有告诉钟晖背叛自己、离开自己的惨痛代价,十分自觉地把蟒蛇的獠牙收了起来。
他还记得,不能让钟晖害怕他。他沉寂百世又死灰复燃的爱意沉重得像阴暗沼泽底的淤泥,稍有不慎就会把白纸一样的钟晖弄脏、压垮,所以他必须小心,必须忍耐。
两句话的功夫,钟晖脸上的酡红色已经隐隐有蔓延到脖颈的趋势。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激动得想去操场上跑两圈,他现在也很想就近跳进坟河水扑腾两公里冷静一下。
他再也不会觉得杨拙是木头了!
铁树开花对他的杀伤力太大了!
“我,我明白了!”钟晖试图把手掌从触感极好的胸口上抽回来,紧张的说话都有点结巴,“你,那什么,你先把衣服换了,要着凉的。”
即使看不见钟晖的表情,杨拙也能从钟晖磕磕巴巴的话语中大致听出钟晖高涨的情绪。他顺从地动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在脱下上衣的同时感觉到了不远处燃起的炙热暖意。
“你的储物戒里有替换的衣服吗?没有就穿我的。”他听见钟晖说。
杨拙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他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钟晖把便携式火炉朝杨拙那边推了推,从储物戒中翻出两套崭新的衣物,提醒道:“这里的时间流速的确有问题。我感觉在魔镜之湖里只待了一两天,但我们的身体已经长大很多了,衣服可能有点短。”
杨拙应了一声。他倒是感觉自己在魔镜之湖的幻象里困了几十上百年,不过没必要让钟晖知道就是了。
钟晖一摊手,无奈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要先面临没有衣服穿的困境了。”
他准备的求生工具再多,也没料到会陷入肉/体飞速成长的困境里。试想一下衣服裤子都勒在半截胳膊和小腿上的画面,真是又搞笑又凄惨。
杨拙却很淡定,问道:“你带针线了么?”
“带了。”钟晖想了想说。
“那就不难办。”杨拙拾起替换的衣物,摸了摸缝合的针脚,说道,“这衣服有收起的余量,裁开线头再放出余量就够了。”
“至多四天,我就能复明,到时再改。”
钟晖目瞪口呆。
是的,他想起来了。杨拙提过给戏服改针缝外套的经历,擅长针线活也是情理之中。
“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钟晖由衷感叹。
他的生活技能也就到能把杂粮面包和腊肉切开吊在火炉上加热的水准,跟杨拙比起来像个二级残废。
整理着衣领的杨拙稍稍歪了歪头,似乎是真的在仔细思索。
等钟晖看着他把腰带也系好时,杨拙才似笑非笑地答道:
“不会怀孕?”
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后,钟晖放下了喝一半洒一半的水瓶,不禁心想:我是不是不小心打开了他的什么开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