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枫不言其他,另挑起一个话题:“我叫齐枫,齐眉的齐,枫叶的枫。”
夏凡生心想:我知道。
“夏凡生,春夏秋冬的夏,凡世众生的凡生。”
方才夏凡生说话之时,齐枫便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粥一口没用。
现如今他已言毕,但粥已然温凉,夏凡生不再多言,叮嘱几句便起身辞去。
房内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齐枫侧头望向窗外开的正盛的芙蓉花。
他想起以前他家楼下也有几棵芙蓉树,也不知此时是否也像这般开得肆意、开得尽兴。
芙蓉花落,齐枫一觉无梦,醒来已酉时过半,日薄西山。
他细细思量如今处境,拿定了主意得回玉清观一趟。
他得立两块碑,于梨花树下,翠鸟啼鸣,来年春和景明处。
但他现在囊中羞涩,若是现在去青鸾山的石阶上捡卡在石缝中的铜钱兴许也凑不出个整来。
于是乎他做了此生唯一一次的打算。
他穿了鞋靴便出门寻人,可奈何他并没有问过夏凡生的房间在何处,只能扫视周遭一圈。
好在他所在的楼酒一层只有两间房,相互对望着,没有过多犹豫他抬脚朝对面走去。
齐枫轻敲了敲房门,收回手的刹那门便从里面打开。
门内之人相较于他稍稍偏高,他微微仰首与其对视:“夏……凡生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夏凡生眼中瞧着齐枫的打扮,见他只穿了件亵衣,眉心微挑,侧身给人让开道。
“先进来吧,外面凉,容易受风寒。”
齐枫依言迈进房间,夏凡生关门后见人还站在房中,率先走到桌前道:“坐下说吧。”
齐枫颔首,他为齐枫斟了杯茶,屋内没有炭盆却莫名缓和,端着稍烫的茶杯忽觉寒气驱退不少。
夏凡生坐在他身旁,斟着杯茶半张脸藏在氤氲的雾气中,开口声音和缓:“找我有何事?”
齐枫直言道:“凡生哥你可以借我点钱吗?”
齐枫本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夏凡生,为了显得客气些刚才唤了一声凡生哥,见他也没拒绝,那想来应该是可以这么称呼的。
夏凡生方才只顾着人的衣着,对如何称呼他的却没听清。
此时乍一听,神情一滞,但不过一息之间便恢复了寻常模样。
他垂眸抿了一口茶,“是为了你师傅师哥的事?”
齐枫诚然颔首。
“你师傅和师弟的后事我已经着人去办,待齐府家主宴后,再去祭奠他们如何?”
齐枫微微抿唇,静默一瞬,他道:“谢谢你,凡生哥。”
他也没想过这,凭空出现的夏凡生竟能考虑到这份上。话毕他便想回屋休息,夏凡生也未拦着他,还亲自送他回房,他一时无言。
他并未被这凭空出现的关心砸昏头。从他领略了“齐枫”的一生后,他便越发看不懂朋友这种关系。
在他十几年的孤身只影的生活中,他见过形形色色许多人,他们总喜欢和你说些人间疾苦的话,等到你说出掏心窝子的话时,再将它们狠狠踩在脚下蹂躏,以此来满足自己扭曲阴险的心理。
口腹蜜剑的亲近之人远比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人还可怕。
翌日,东方熹微,朝露弥漫。
齐枫看着夏凡生派人送来的繁琐衣袍犯了难,在青鸾山的一个月他日日穿道袍,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遇上这种事。
今天是齐家新任家主的继位宴,夏凡生早早的就派人送来适合他尺寸的衣袍。齐枫虽然不懂服饰,但摸着这布料也是十分柔软,星灰布色很称他心意。
喜欢又如何?他不会穿啊!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房门两声轻响,“齐公子?”
夏凡生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齐枫抬步朝门口走去,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夏凡生换了身行头站在房门外。
“凡生哥。”
夏凡生见他身上衣着照旧,问道:“齐公子,是这衣裳不合你心意吗?”
齐枫似是有难言之隐一般,犹豫一会才道:“不是。这衣裳很好,只是我旧伤未愈,穿戴不便。”
夏凡生道:“是我疏忽了,既然齐公子旧伤未愈,穿戴不便,不如让在下帮你如何?”
齐枫心道:帮我穿?穿衣这种小事也须人帮忙?
夏凡生似是看出了眼前人的迟虑,他心中了然。淡然开口:“齐公子,我日后也可以教你穿别种衣饰,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齐枫迟疑一瞬,“什么事?”
夏凡生道:“想到了便与你说。”
齐枫沉思片刻说:“除了杀人放火,其他都行。”
此话一出夏凡生忍俊不禁,含笑答应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