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大学生旅游会跑到别人的大学,除非那所学校里有想见的人。
“那会我们学校跟M大有个合作项目,算是出来学习交流的,只不过刚好赶上五一,就多停了两天。”
从择善在D大,是M大的隔壁。
“你顺便逛了我学校?”从择善四两拨千斤道。
“嗯。”杜归远点头,他其实不是顺便,是专门。
“你逛D大的时候有想过会偶遇我吗?”
杜归远没有回答,只是浅笑,边笑边捞出一筷子肉投喂到从择善的碟子里。
“想过的。”杜归远承认。他想偷偷摸摸看她一眼,看一眼就够了。但是天不遂人愿,没看到。不仅没看到,还被从择善学校一个什么社团还是什么部门给逮住了,长枪短炮地对着他要做校园采访。
杜归远不知道的是从择善看到了这段采访。
“可惜了,没遇上。”从择善嘴上是这样说,当时看到采访可不是这样的。看到外采的视频里有杜归远,差点把魂给吓飞,以为这世界真有这么相似、相似到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只逛了校园吗?没发生什么别的事?”从择善循循善诱道。
杜归远觉出不对,眯眼打量起从择善,目光锐利地问:“你当时是不是看到我了?”
“是,也不是。”从择善温声提醒道,“采访。”
杜归远恍然,“你让人采的?”
从择善:“不是我,我是负责剪辑的。”从择善不禁想,要是她外出采访遇上杜归远会发生什么。思来想去,只可能会在发现杜归远的那一刻立马找地方藏起来。她跟杜归远上次见面是在大一寒假,她喝醉失态了。
“你怎么想的?”从择善开门见山道。
“什么怎么想的?”杜归远没听懂。
“逛D大。”
“D大是你家的,还不兴人家逛了?”杜归远快被气笑。
“我都快把你忘了,你还千里迢迢跑到我眼前晃。”从择善说的实话。寒假喝醉去找杜归远还被杜归远拒绝以后,从择善每天都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安慰自己反正是以后不会再有联系的人,出丑也好丢脸也罢,忘了就好了。
“你怎么剪辑的?”杜归远问。
从择善吞下一口肥羊卷,面不红心不跳答道:“给你的脸打了马赛克。”
其实3分钟的采访,从择善坐在电脑前看了快一个钟头,她搭档坐在边上发现从择善不对劲,凑过去看屏幕,啧了几声问:“咱学校还有这么帅的?哪个院的?”
“不是咱学校的。”从择善说。
“你放一下我看看怎么采的?”
“没什么亮点。”
“有这张脸你还要什么亮点?直接给他放到封面去。”
“这样不好吧。”从择善犹豫,“虽然副部长要到了人家的出镜同意,但他毕竟是别的学校的,我们用他赚人眼球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有什么不好?我们有流量就能变现,变现的钱都用在咱学校的小猫小狗身上,这是做慈善。再说不是留了联系方式嘛,片子先剪出来发给他,他不同意咱再改呗。”
最后十二分钟的成片,杜归远一个人占了两分三十三秒外加一个封面。只不过他们部门给杜归远打电话,一直没打通,留的微信也一直没被同意。从择善一眼就看出那个微信是假的,杜归远微信号是一串字母,部门拿的是一串数字。后来眼看着到了每周固定的发布时间,他们部门大概猜到对方留的是假的联系方式,也就放弃联系到本人了。
从择善看了眼坐在对面专心下羊肉捞羊肉的杜归远,老实承认道,“骗你的,没打马赛克,我们用了您的帅脸吸流量。”
“你们要养学校的猫狗是吧,采访的人跟我说了,我当时就同意了。”
“一般我们会发成片给采访人审核。”
杜归远停下捞肉的手,“所以,原本我该接到你剪好的片子的?”
“嗯,但我们联系不上你。”从择善直接说,“你随手写的号吧。”
“不是,这?你,他们不知道我的微信号你还能不知道?”杜归远急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删掉。而且怪尴尬的,咱俩当时那种没有睡成的关系。”
杜归远:“……”
杜归远:“照你的意思,但凡在微信上给我发一条消息就算越界了是吧?”
从择善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说:“我是个有边界感的人。在酒店冲到你房间已经越过一次了,没尝到甜头,反而摔了个大跟头。你说你不会再找我,我当时心想这辈子我跟你算是完蛋了。”
杜归远:“我跟你想的一样。”
从择善挑眉:“那你还来B市?”
“不会再找你这话,难道听起来不像是哄醉鬼的话吗?我心想你又不会总是喝醉,万一你不醉的时候也来敲我门呢?所以我来了。”
从择善哈哈大笑:“谁想得到隔这么些年再见,我还是喝醉的状态。”
杜归远应和道:“谁说不是呢。看你醉得勉强走稳,我心想怎么一场酒醉了这么多年。”
从择善后知后觉,惊道:“你这人,你那天住在酒店不会是想等我去敲你的门吧?我那晚可不知道你住在酒店。”
杜归远摇头:“我那天也喝不少。第二天没打算跟你碰面的,我感觉自己可太狼狈了,出来应酬都没怎么收拾自己。”
从择善:“后来跟到便利店是因为看我也没有体面到哪里去?”
杜归远叹气:“不全是。主要看你被冻得瑟瑟发抖,我想送你一下。而且B市这么大,下次再遇到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从择善机械地拿筷子在蘸碟里挑着芝麻消磨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是突然意识到她和杜归远竟然是随时会错过的关系,虽然没有真的错过,但稍微一想便会心口发紧。
“其实我也不确定你有没有删掉我。”杜归远沉声道,“在酒店给你发的消息是试探你有没有删掉我,在便利店跟你搭话也是试探,试探你有没有讨厌我。”
从择善回忆他们在便利店说的三两句话,她的反应似乎是疏离。“你试探出我没有讨厌你?”
“我试探不出来。”杜归远说,“所以我给自己画了条界,以你明确拒绝我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