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墙边,太子府的书房灯已经熄了,但门口依旧是一波又一波的守卫,而且巡逻时间十分密集。
大约半个时辰内,萧黎烟摸清了他们巡逻的规律,在两边交汇时差中,她用轻功准确地落到书房门前。
偷偷摸摸进了书房,她走近案前,火折子微弱的灯光能照见,密密麻麻都是关于矿山的字眼。
那厚重的一卷,是矿山的账册,一笔一笔确实详细,她快速翻到了前一月的账册最后一次,上月初八。
萧黎烟忽然发现,里面夹杂着一张薄薄地折起来的黄纸。
打开,底角处殷红的章印如此显眼,上面签下的名字,正是盛柒庭。
笔迹似乎和盛柒庭的笔迹一模一样,以前,每次盛柒庭弹劾她的折子,萧黎烟都会想办法弄到,然后故意当着盛柒庭的面前烧掉。
她怎会认不出来。
露出的双眼暗了几分,的确是实打实的证据,看似一张简单的调令,但矿山爆炸若真与火药相关,下一步就要调查,盛柒庭是否在那一批的火药中掺了假。
那张纸被她捏得变形,她想到了最重要的账册。
外面还有侍卫巡逻的声响,萧黎烟拿起桌上几本账册,靠在书房的一侧的帷幔后,慢慢翻阅,她隐隐觉得其中一定暗藏玄机。
火药的生产和调度情况登记在册,每半月火药生产一批量,大约都是在月中十六日产出,矿山每两月调动一次火药,调令时间在十六日后两天,调动的火药每次都占生产份额的两成。但是另一本从杜仕远手里拿到的账册,开采出来运往各地所需的矿产也在十六日前后。
她隐隐觉得不对,一个思绪突然窜到脑海里,产出的火药有一成顺着矿产海运中途再转运到他国,而消失的一成,则被加在了矿产所需用量中。
杜仕远掌管码头、工部、执金吾,自产自销,做得滴水不漏。
若不是矿山被炸,恐怕不会有人发现其中的纰漏。
可是一切都只是猜测,没办法构成证明,明细记录清晰,杜仕远若是一口咬定,时间巧合,也没有任何办法。
萧黎烟将账册放回原位,终究是不能带走。
她贴在门窗,听着外面的声音,巡逻的侍卫似乎少了不少,空隙时间更大了,萧黎烟趁机从太子府翻墙而出。
太子府内,长廊深处,两个人影站在原地,看着院墙的方向。
“殿下是如何知道黎烟公主今日必会翻进府内?”
萧相旬露出一抹笑容,“黎烟平常看似什么也不在乎,但要是在乎的东西,她费劲一切心思也会保护住。”
他想到那日从船上灰头土脸下来的两人,又笑出声来,“我这个妹妹,宝贝着她的驸马呢。”
-
太师府内,
地下跪着许多人头,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崩了满地,甚至有的划伤了口子,但无一人敢言。
杜仕远虽未担责,但是心中依旧不顺心,白白失了一个矿山,断了多少财路。
“你!”
被指着的柳韦吓得一激灵,“叔父!矿山一直派人巡查,时时不敢纰漏,而且火药中掺杂的份量一直掌握得很好,此事...实在跟我无关啊!”
“无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炸!”
地下的人跪坐一团,一句话也不敢言。
“杜太师何必生这么大气?”
门外,一个穿着黑色的斗笠,浑身上下折得严实,斗笠掀开,正是卫夷。
他大摇大摆地进了正厅,旁若无人地坐到了杜仕远的位置。
杜仕远生着气,现在见到卫夷这么傲慢模样,真想一剑杀了他!
卫夷迎着那怒气眼神,浮上一抹恶笑,愉快承认,“杜仕远,杜太师,你那宝贝矿山是我炸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脏好像都被一瞬间攥紧,将头埋得更低,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卫夷!你到底要干什么!”杜仕远上前想拽住卫夷的衣领,却被身侧的人揽剑挡住。
一时间两边人剑拔弩张。
“当然是给杜太师一个警告,既然要合作,便要诚心,太师合作的心怕是不太纯。”卫夷的话直戳杜仕远的心。
杜仕远这些年,所贪下的火药悉数运到绥丹,卫夷抓着杜仕远这个把柄,杜仕远城府颇深,心中不少小九九,而卫夷手中他的把柄也不少,自然要给他教训。
卫夷起身拍拍杜仕远的肩膀,“当然,本王子自然不会不管杜太师的,你以为今日那封盛柒庭的调令是如何来的?”
杜仕远看向地下的柳韦和宋朝贵,他们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这封调令和那番弹劾话语,都是进宫前,卫夷派人交给他们俩人的。
杜仕远的眉眼缓和下来,卫夷见状嗤笑一声,“杜太师,不觉得这是个好礼物吗?没了盛柒庭,你便是这大夏朝堂的天,而我,更能有和亲的机会,一举两得。”
“其中利害想必太师心中有衡量,至于这件事解决的快与慢,全在太师。”
卫夷说完,将那斗笠重新盖上,出了门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清晨,四更天左右回来的萧黎烟,辰时已经坐在书案前,整理昨夜的线索,翻阅火药相关书籍。
莲心站在卧房外,不敢进去,公主如此辛苦,身为侍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矿山之事事关重大,恐怕没几日上面便要结果。
此事若是找不到真相,恐怕驸马就要定罪了。
萧黎烟推门而出,清晨的阳光依旧刺眼。
“殿下。”院门被推开,梁蔗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殿下,刑部的信,是主子交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