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它浇水吗?”
路瑾严歪过头,眨了眨眼,依旧没什么表情:“嗯,算吧。”
“你是接受了他送的花吗?”程昭欲言又止,有点想说这对龚雪不太公平,毕竟她对他们两之前的关系一无所知。
“嗯?”路瑾严却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眼中划过一丝困惑,“我说过我在明天前就会让它消失。”
龚雪率先从那间病房中离开,一直到走廊里停下时才渐渐平复了因为紧张而迅速加快的心跳。
没事的,没事的……她本来一早也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不是吗?都是在接受范围之内的,就是一时没调整好而已,都没什么……
但路瑾严没有任何波动的脸就像烙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皱成一团的心刚松开又拧紧,难以抑制的焦躁和失落感让她无法忽略自己现在跌到谷底的心情。
要放弃吗?没有希望了吧?他根本不喜欢……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一个男生突然“诶”一声,高声冲着前方招手喊道:“许湛!”
她错愕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漂亮笑脸,许湛刚刚从电梯拐角处进到走廊上,看见熟人后热络地向他们打招呼:“你们要走了?”
“对啊,我们刚走你就来了,真巧。”
许湛点点头,视线向下转移,瞥向龚雪手中的那束蜜桃雪山玫瑰,眼神暗下去一瞬,随后嘴角的笑意微不可闻地加深,他适时地在病房门口和他们道别,却不想自己的表情变化都被龚雪悉数捕捉在了眼里。
龚雪随着人群在经过他身边时,停下来抬头对上他没有情绪的视线,轻声问了一句:“你这周末有空吗?”
许湛一进病房门看到的就是路瑾严那张阴沉沉的脸,他对上他的视线,然后目光扫到他手里握着的草莓芝士奶茶,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摆出这幅表情,一时笑出了声。
跟笑得不可自拔的他相反的,是始终正视着他面无表情的路瑾严。
路瑾严抽出吸管,拨开奶茶杯的盖子,拿着奶茶的那只手往一侧平伸,刚好能碰到许湛搬过来的君子兰盆栽。
他就这么一边盯着许湛,一边看都不看一眼地把那杯许湛花了半小时排队买到的热销款奶茶全都倒进了花盆里。
他平举的高度离柜子上的盆栽有一段距离,粉咖色的液体浇进棕黑的土壤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奶茶先是倾斜而下,接着呈细流状,最后零零落落地掉下两三滴,直到整杯都被倒得干干净净。
路瑾严将杯子朝床头的垃圾桶方向一扔,直击桶内正中心,然后他把君子兰往远离自己的方向一推:“拿走。”
许湛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真就乖乖地抱起了自己养了两个月的这盆君子兰,花朵被奶茶浇得都有些蔫哒哒的,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代替了花香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没人比许湛更了解路瑾严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所以不存在什么无心之举,只有故意而为之。
更何况许湛点单的时候还特地选择了双倍糖加额外奶盖,把本就偏腻的草莓口味甜度直接拉满——而他明明知道路瑾严吃东西口味淡,超份额的甜味比喝中药的苦味还要惹他厌烦。
喝一口就知道是存心的。
路瑾严懒得和他计较那些幼稚把戏,一个字都没多质问,开口只有一个精简的逐客令:“滚。”
许湛怀里抱着君子兰,人倚在床对面的墙壁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捻动着君子兰已经微微有绽放迹象的花苞,本人歪着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路瑾严的表情。
跟平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稍微有点出入,可能那一口奶茶真的齁到他了,淡然的疏离感破碎转折成不明显的烦躁,仔细一看还有些愠怒。
比起冷冰冰视他为无物的样子要鲜活很多,甚至给了许湛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于是他眯起眼,唇角弧度更明显。
“我来拿我的围巾,昨天脱下后落在会客室了。”
路瑾严没理他。
脚踝处的伤真是不合时宜,但凡他现在能下床,早就上手把人撵出去了。
许湛真如他所言地从另一边的会客室拿了条薄围巾出来,想来昨天应该是在那里的沙发上过的夜;也真的十分识相地拿完围巾就走了,没有继续在路瑾严面前碍眼。
往后的几天里,许湛都没有再来他跟前没事找事,路瑾严在病床上也一心继续处理跟进实验室的项目,就算住院了也不影响上头给他派了一堆亟待去做的活,忙起来时间便飞速即逝。
这种相安无事一直持续到临近出院的某个早晨,一个年轻的护士敲响了他病房的门,怀里抱着一束娇艳的君子兰花,包装精美,色泽浓烈,她语带抱歉地对路瑾严说:“您好,一位先生托我送来了这束花,说庆祝您即将康复……他还说您应该认识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