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太宰先生……”
看着画面前半段还在为太宰治被森鸥外算计,而感到担忧和不满的中岛敦,在见到太宰治那威力庞大到直接把爱丽丝吓哭的画作时,不由得有几分尴尬。
本来还觉得另一个世界的森先生非常过分,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太宰先生果然不是吃亏的主啊,就算被森首领算计,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报复回来。
“果然,这才是他的作风。”看着太宰治反击的一幕,钢琴师舒心地笑了。
要是太宰治肯老老实实、灰溜溜地离开,他都要怀疑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睚眦必报,阴险狡诈的太宰治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明明以前针对旗会的时候狡猾得不行,被森鸥外算计却像个笨蛋一样栽了跟头,这样的太宰治绝对OOC了!
果然还是这样满肚子坏水,除了算计还是算计的太宰治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那个吓哭爱丽丝的画像倒是其次,主要是他拿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绝对够让森首领头疼了。没有这个东西,三刻构想中的黑夜位置就容易发生变故,可能会有别的组织取代港口黑手党“黑夜”的地位——森首领肯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异能开业许可证这种东西对太宰治个人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很容易引开麻烦。一旦这个消息被外界得知,整个横滨的地下组织都会震动,会有层出不穷的敌人像闻着味的野狼一样扑过来。就算是太宰君,面对这样的局面也会感到棘手吧。
所以,他带走异能开业许可证的目的是什么?
钢琴师和另一个世界的森鸥外一样,都对太宰治的这一举动感到好奇。
有这种疑问的人并不算少,就算是森鸥外本人也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太宰治不是会做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的人,他做事总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就算是为了戏弄森首领,也肯定会附加一些别的东西。
如果太宰治不肯主动交代异能许可证的下落,绝对没有人能够从他口中逼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个男人就像一块顽石,无论外界如何施压,他都能保持沉默,坚守自己的秘密。这样的话,另一个世界的同位体肯定会派出中也君交涉……
“不会是……”森鸥外似乎想到了什么,额角的青筋跳动了几下,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在场绝对能看穿真相的那个人。
江户川乱步微不可查地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得到了名侦探的肯定,森鸥外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极了。他扫视了一眼银幕上的同位体,又扫视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观影的中原中也,嘴唇几次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两道清晰可辨的脚步声,众人循着声源望去,一双高矮不一的身影渐渐浮现在视线之中。
——是消失已久的芥川兄妹。
消失的那段时间两人似乎已经解开了误会,彼此敞开了心扉,兄妹俩人的氛围明显比之前融洽了许多。
芥川龙之介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般冷酷和疏离,而是多了一丝温暖和亲切。他的步伐也变得轻盈起来,仿佛放下了沉重的负担。
而妹妹芥川银,则紧紧地跟在哥哥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哥哥身上,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若不是在场的众人都经历过先前的事,恐怕换做别的任何人都看不出他们之前还心有隔阂,而现在,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空气墙消失了,只有两人微微泛红的双眼还能看出丝丝痕迹。
“芥川……太好了……”中岛敦看到芥川龙之介平安无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舒缓开来。
他的声音不大,芥川龙之介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声低语。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与中岛敦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中岛敦的眼中满是关切和欣喜,仿佛在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芥川龙之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算是回应了中岛敦的担忧。
诶?诶?!诶诶诶?!!!
芥川刚刚……在笑?!!
中岛敦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发现芥川龙之介的最近确实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很快又消失了。或许除了中岛敦谁都没注意到。
芥川兄妹俩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观影室内部,国木田迎上前去,眼中满是欣慰。
“芥川,银小姐,你们回来了。”大概觉得这样不稳重,他很快把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换做严肃认真的表情说:“之前有遗漏什么环节吗?需不需要我给你转诉?”
“谢谢,国木田先生。但是不用了。”芥川龙之介微微摇头,礼貌地回答,“在下跟银都了解了。”
“既然这样,那就赶快找个位置坐好吧。”国木田独步一愣,接着指了指观影室中的空位,“接下来的剧情应该都没看过,不要错过了。”
芥川龙之介听话地点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室内,最终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观影位置,示意妹妹一起坐下。
没有人询问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不知趣地去试图打破他们兄妹刚刚建立的和谐氛围。大家好像默契地遗忘了之前观影空间由芥川的动荡,继续将目光锁定在银幕中央。
【太宰治叛逃了。
中原中也是组织内除首领之外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
在踏上直升机的途中总算想起自己作为分部主事人,擅自离开岗位需要向首领汇报,中原中也赶忙给远在千里之外的森鸥外去了一个电话,并由此知道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太宰治离开了。
虽然森鸥外说的是离开二字,但中原中也非常清楚,港口黑手党内所谓的离开从来都只有一个意思。
太宰治叛逃了。
森鸥外并没有说太宰治去了哪里,也没有说太宰治叛逃的原因,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太宰治已经不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了。
“太宰君离开的时候不仅带走了重要的文件,还送了我好一份大礼,爱丽丝被太宰君的画像吓哭了哦,现在还没哄好呢,真是头疼——”
电话那头传来森鸥外抱怨的话语,当中还夹杂着女孩啜泣的低鸣,和森鸥外手忙脚乱的安抚声。
中原中也却无暇顾及这些,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如同被强烈的电流穿过,每一个神经都在疯狂地跳跃、碰撞。
太宰治叛逃了。
这个消息像是重磅炸弹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开,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开什么玩笑?那个家伙,太宰,怎么能——
明明他们是搭档,明明最开始加入□□并且把他也坑进来的人是太宰治自己,而现在,太宰治却毫无预警地离开了。
没有预兆,没有告别,没有解释,就像一阵风,轻轻地吹过,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不,也不算没有告别。
中原中也想到几个小时前接到的,太宰治那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总算弄明白了让自己一直心绪不宁的罪魁祸首。
很好。
非常好。
又趁着我不在搞事!
这次干脆把自己也搞丢了!
中原中也紧紧握着手机,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中也,中也君?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电话那头,森鸥外的声音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沉思。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能让森鸥外看出异样,至少现在不能。
“非常抱歉,首领。”中原中也低声道,“我刚刚有些走神。”
“这样啊,没关系喔。”森鸥外的声音温和而包容,“毕竟太宰是中也君的搭档,任谁骤然得知搭档离开的消息,都会感到意外吧。”
中原中也深吸口气,“……不,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我还以为中也君对太宰君的离开更应该感到意外呢?”森鸥外似乎并不意外中原中也的反应,他的声音依然温和而从容,“毕竟,太宰君的离开非常突然,就算是我也感到措手不及。”
才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个中原因。】
同位体对太宰的离开只感到惊讶而不意外么……
中原中也看着银幕上的另一个‘自己’,湖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又缓缓逸散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犹如微风轻拂湖面激起的涟漪,转瞬便消逝无踪。
那是当然的。
他低垂眼睫,思绪不知不觉跑偏到了别的地方。
总感觉太宰在组织待不长。
十六岁之前的自己也偶尔诞生过诸如此类的念头。
如果换做十六岁的自己,面对太宰的离开恐怕也不见得比同位体好到哪里去。
太宰治离开港口黑手党,对那个时候的自己来说不算很稀奇。毕竟太宰治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被束缚的人,也从不曾打心底里认可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作为他的最终归宿。他总是在尝试,总是在寻找,新的死亡方式也好,离奇的生活方式也罢,太宰治像一个永不满足的旅者,从未停止过他的脚步,总是不知疲倦地寻找着某个能让他满足的答案。
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初衷是为了更快地接触死亡,是为了在混乱和黑暗中寻找那一抹希望的微光。离死亡越接近或许更能感受到生命的真实,太宰治最初是这么想的。
但中原中也不认为他能找得到。
和场所地点无关,而是因为这一切对太宰治而言都毫无意义。组织的发展对他而言无足轻重,组织成员的死亡更是无关痛痒,不管死去再多的人,在他眼中都只是报告书上的一个个冷漠字符,一片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这样的太宰不可能在这里找到他想寻找的东西。在这里找不到就会去别的地方,港口黑手党不过是他暂时停留的枝头,他迟早会飞走,飞向那广阔无垠的天空,去寻找他想找的那些东西。
如果尝试了所有的方法,待遍了所有的地方,还是找不到那种东西,或许太宰就会彻底厌倦这个无趣的世界,然后选择一种最舒服,最优雅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把太宰治束缚在港口黑手党这座游轮上并不是长久之计,中原中也早有预感,也一直在做心理准备。
只是中原中也没有想到,他没有等来那一天,等到的却是另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确实很突然。太宰那家伙,竟然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中原中也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情绪起伏。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杀人,要是太宰治那个混球来到他的面前,他肯定给他一拳。
绝对不会放水!最好把太宰治入水自杀脑子里进的水都打出来!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用叛逃那个词形容太宰。好像一旦用上了这个词,他和太宰的关系和立场就被彻底定性,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首领,您知道太宰离开的原因吗?”中原中也问道,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仍然希望能从森鸥外那里听到不同的说法。
森鸥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中也君,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最终,森鸥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太宰君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