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片片晚妆新,
束素亭亭玉殿春。
已向丹霞生浅晕,
故将清露作芳尘。”
春回大地,三月沪上,已有片片玉兰着新装。
婉凝从同济大学放学,略微步行一段,便到了景然的诊所。近来文琮诸事繁忙,无暇接她下课,但婷芳已在景然诊所就职,且诊所与学校路程较近,多是婉凝下了课到诊所小坐,等婷芳下班一起回刘宅。
婷芳幼时多跟着顾父及婉凝习得许多中医护理知识,又跟着其父在顾家药房柜上张罗忙活,初到景然诊所也很快熟络业务,除去拿药收费一事,护理之事也能兼顾。
这日婉凝到诊所时,婷芳正与诊所内的何医师学习扎针。医师讲,“扎针讲究快准狠,若你犹豫不决,患者也会受罪;若是未准确扎入血管,恐患者也有性命之忧。”
婷芳听得认真,想着赶明买只兔子勤加练习。
中医也有外科手术之说,只是也算少见;扎针点滴一事,婉凝在一旁也跟着受教了。
景然送病人出门,看到婉凝正往她自己的左手上抹酒精,便摘下袖扣,挽起衬衫袖子,把手伸到婉凝眼前道,“烦请顾医师试验。”
婉凝先是发懵,又道,“景然哥开什么玩笑?也不怕被新手伤了。”
“谁不是从新手来的?”景然笑道,“我刚学医时,天天给自己打葡萄糖呢。”
婷芳知道景然说的是玩笑话,但想来婉凝未必能懂他的冷笑话,倒是婷芳自己心里有些奇怪感觉;自己学扎针也学了快一周了,何时见过景然伸出手来,让她试试看呢?她也提过一两次,学习扎针却没有试验法,医师只教她回去抓个老鼠、买个兔子来练习,景然倒是连监督教学都没有的。
景然常说,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可为什么,他对婉凝、对自己,倒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景然喜欢婉凝,婷芳也是知道的,可估计婉凝对景然,却没有更多的意思了。
也不想自己去景然和婉凝面前讨没趣,只是对何医师摆摆手,“今天不学了;我去买只兔子再练。”
婷芳说罢,便拎了包,想拉着婉凝往外面走;偏巧文琮此时从外间进来了。
景然还挽着袖口横着小臂,等着婉凝试验。
在场的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捕捉文琮脸上转瞬即逝的诧异、气愤,婷芳先开口道,“三少爷今日来得早。”
景然才折回手,扣好袖子,道,“何医师教扎针,让拿我试验。”
文琮笑道,“好老师啊。”
景然、婉凝也跟着笑。
婉凝便提议告辞,跟文琮从诊所出来,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文琮才打破沉默,“这几日是我太忙,竟忘了去接你;这几日都是等婷芳下班才回家么?”
他第一次主动道歉;却不是明知故问;他每日回家都是深夜,到家之后,还一头扎进书房,挑灯夜战。
只是他不一定知道,每晚厨房给他温着的莲子糖水,是她睡前熬好又拜托厨房给温着的。
她点头算是回答,又道,“左右只周一、周三、周五有课。”
无课时其实婉凝很少出门,最多跟同学一起到学校图书馆看书;逛百货公司、看电影、喝咖啡之类的社交少之又少;她的社交活动,大多还是不得不陪着他出席的。
他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下周我要去南京一趟,你跟我一同去?你可以去看看文钰。”文琮问道。
婉凝有些吃惊,一时未回答。
文琮又补充道,“若是有课,我提前替你去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