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黯之看着被困在水帘中的沈确,血红色的眸子白光一闪,地上流淌着的水纷纷按着他的意愿凝聚在一起,化成一把把冰刃,从小往上向他刺去。沈确听到有破空声,足尖向上一点悬停在空,手中破云翻飞,打碎所有向他袭来的冰刃。袁黯之看了眼郭久山和宋十鸢的处境,继续凝聚起冰刃向沈确攻去。区区冰刃,沈确并没有放在眼中,只是一旦往宋十鸢那边过去,便会有水柱、水墙、水枪招式逼退自己。
沈确悬停在空中,手中破云剑甩出一个剑花,估算了一下距离,他向着四周一圈的水帘发出一道剑气,剑气带着水往四周撒去。他静静地听着水滴掉在地上的声音,直到某处发出了不一定的声音,没有任何停顿,一招“贯日斩邪”直接往那个方向袭去。
袁黯之一直有所防备,看着沈确用水滴来判断自己的位置,连忙号召起鹜江江水,学着宋十鸢的样子,在面前筑起一道水幕天华。水墙在沈确面前根本挡不住他,就连这招,他都没有什么把握。
“贯日斩邪”被水幕天华挡住,沈确接着一招“浩然长虹”打在水幕天华上。那水幕不过是开了道口子,便又合了起来。
袁黯之摸了摸有些刺痛的丹田,眼中白光大胜。那水幕天华缓缓变化形态,逐渐将沈确包围起来,以劈天盖地之势,往里面的沈确盖去。沈确听着身边的动静,定了定神摆出“万相随心”的起始式,在水幕向他盖时,破云剑寒光大胜,剑光以沈确为圆心向着四面八方射出。
水幕天华还是将沈确整个身形都盖住了。
袁黯之静静看着沈确在水幕天华中的身影,又看了眼还在和宋十鸢纠缠的郭九山身影,向着赵瑾的话,按了按刺痛的丹田,喃喃一句:“他死了没关系吧?”
“万相随心”的精妙终于在此刻展现,水幕天华在瞬间往四面散去,最后一剑的攻势直接打在了毫无防备的袁黯之心口上。
沈确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原地,发带已经松了,露出一只浅色眸子的无神眼睛,还有一侧发带还松散地蒙在眼上。他低咳一声,将口中的血水咽了下去。
袁黯之受了他一击,已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了。
“砰!”一声,沈确往那个方向看去,一丝血腥味从那个方向飘来。他开口叫道:“阿鸢?”
“唔……”宋十鸢躺在地上,刚刚她的胡乱挥剑,将那把飞刀往一侧打去,只是扎进了她的左肩,她右手撑着桃木剑起身,听见沈确叫她,回道:“没事,只是他的飞刀扎到我左肩了。”
发带彻底从沈确脸上滑落,露出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他急速跳跃几步,向着宋十鸢方向赶去。
郭九山一个剑步,白云剑寒光闪闪,高举在宋十鸢头顶,宋十鸢连忙将所有的纸鹤都放出来,往郭九山面门上扑去。
郭九山一时被纸鹤蒙住了眼,停顿了一瞬,便被青光闪过刺了一下眼睛,沈确已快如飘风近在眼前,带着愠怒的眼睛正无神地盯着他,手中的破云剑已经近在眼前。
郭九山连忙退后,沈确的剑已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宋十鸢躲在沈确身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袁黯之,小心问道:“你没事吧?”
沈确侧耳听着郭九山的动静,答道:“没事。”
宋十鸢扒在沈确肩上,探出脑袋道:“我今天要不是没带符纸!”
沈确将她的脑袋往后压了压,右手甩了剑花,宋十鸢从他的身侧再伸出脑袋,冲着郭九山喊道:“我最讨厌那种不尊重女性的人!”
沈确又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按到身后。
宋十鸢借着肩膀流出的血,开始在空中悬空画符,悄悄对沈确说:“你不要打死他,我自己来!”
沈确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声音,便知她的伤并不严重,点了点头,右手挽了个剑花,破云剑从左侧直击郭九山右侧肩膀,郭九山抬手竖剑格挡,剑招未老,沈确已经剑花一抖,剑锋直刺郭九山额头。郭九山连忙抬手竖剑格挡,沈确剑尖顺着一滑,在他额头刺出一个伤口,沈确就收回了手。
郭九山摸了把额头的血,将血甩到地上,青筋暴起,骂道:“死贱人!我刚才就应该杀了你的!”
沈确闻言,带了凛冽剑意向右下斜刺取郭九山心脏,,如同冬日里最刺骨的寒意。郭九山狼狈侧身躲过。
“沈确!让开!”宋十鸢将带着血腥味的符向天上引去。
空中雷云聚集,隐隐有闪电出现,朝着郭九山劈去!
郭九山本想学沈确劈出剑气,将天雷劈散,他刚举起剑,那天雷就打在了他身上。他的身影晃了晃便倒了下去。
宋十鸢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无语:“哇,没知识,也得有点生活常识吧。”她摸了摸有些灵力枯竭的丹田,抓着沈确的袖子靠着他身上,“有点累,靠一下。天雷咒太费灵力了。”
空中还有几道雷姗姗来迟,在郭九山身上劈了几下,雷云便渐渐散了。
沈确回头,抬手剑指袁黯之方向,一个身形高大,浑身抱着黑布的人出现在袁黯之身边,想将他带走。
宋十鸢顺着看去,看到那人,道:“喂!你干嘛呢!我引雷劈你喔!”
那人颤抖着跪下,对着两人,用嘶哑的声音道:“求两位放过我儿子吧!”
宋十鸢愣了愣,问道:“所以,你是袁家的老家主?”
那人摇了摇头。
宋十鸢站直身子,问沈确道:“我之前就想问,袁家的家主是叫袁黯之?而且看他的年纪好像和那个十几年前成名的传闻不太符合吧?”
沈确摇头,道:“袁家老家主百年前已经仙逝。现任袁家家主叫袁昊之。”
“所以!”宋十鸢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个全身裹满黑布的人,道:“袁黯之是你和赵夫人所生的?咦!戴绿帽子?不对!那老家主死了?那你也姓袁?”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叫魔奴。”宋十鸢看到那人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眸中,小心地看了沈确一眼。
“那?你们这个情况?这么刺激的嘛?”宋十鸢不知道想到什么倒吸了口冷气,却拉到了肩膀的伤口,“疼疼疼。”沈确摸索着想要看她伤口,却被宋十鸢拉下手,“真的是皮外伤,等下找个安全地方包一下就行了。”
那人道:“自主人受伤后,主家并无一人能撑起袁家,夫人垂青了我,生了黯之。”
“嘶!你们这事比我想的更刺激!”宋十鸢看了看出了那么大动静依然冷清的大门问道:“那其他人呢?”
那人犹豫片刻开口道:“夫人将其他人都遣散了。”
“唔……”宋十鸢往前走去,走到两人身边,心道:魔族是真的高大,这跪着都和我一样高了。然后惊讶地发现袁黯之居然睁着眼睛躺在地上。
她抬脚踢了躺在地上的袁黯之,袁黯之抬眼看了眼她,问道:“什么?”
“袁家其他人呢?”
“死了,取了灵骨给袁昊之了。”袁黯之答道。
“取灵骨?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宋十鸢骂道。
“呀呀呀!沈确!快走!他们可以用袁西仙的阵法传走!”宋十鸢突然想到什么,向着宅子里跑去。
袁黯之叫住她“袁昊之动不了。”
宋十鸢停住脚步走到他身边,蹲在两人面前,问道:“你杀过人吗?”
袁黯之躺着地上,睁着眼睛,盯着广阔无边,看着自由自在男归的雁子,想了想道:“没吧。”
宋十鸢盯着他看了半天,看了眼正在用捆仙绳绑郭九山的沈确,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根绳子,递给魔奴道:“将他捆起来!”转身叫沈确:“好了吗?”
沈确快步到她身边,侧耳听了听魔奴的动作,道:“走吧。”
宋十鸢低头看了眼两人,问道:“里面还有什么?”
魔奴用着嘶哑的声音道:“里面还有几个凡人侍女,主上和夫人在主屋里,你们的同伴被郭公子关在了西院里。”
“先去找何禾姐姐吧。”宋十鸢道,拉着沈确往西边走去。
两人来到西院,这里荒芜,杂草丛生。
两人一间一间的打开房门,其中一间还放着郭九山的东西,桌上大喇喇地放着则正剑。两人在郭九山那边看到了一个趴在特制的浴盆里一个全身赤裸,腰部被纱布盖住的,刚刚咽气的男人。宋十鸢扯了块床单盖在他身上。拉了拉沈确的手,“走吧。”
在西院最偏僻的房子里终于找到了被捆起来,左腿还在留着血的何禾。三人在这房间里相互交换了信息,帮着对方包扎了伤口。
听到了沈确和宋十鸢发现了一具被换过骨的男性尸体,何禾抽搐地垂下了头。沈确和宋十鸢两人见状走出了门,顺手将门关好。
门里立马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宋十鸢敲了敲门道:“我们先去找袁昊之,姐姐等下来找我们吧。”
何禾在里面呜咽着说了句好,便低声哭泣着。
顺着何禾给的路线,沈确和宋十鸢来到了主屋门口,赶走了三个瑟瑟发抖的守门侍女。宋十鸢推开了房门,赵瑾正附在浴盆边上低低地给袁昊之唱着摇篮曲。
她随身的两个侍女见两人进来,抽出腰间的刀,向着两人砍去。两个侍女不但高矮胖瘦一模一样,连相貌都并无二致。
沈确抬手用剑鞘接住两人的攻势,一个闪身便绕到二人面前,两个手刀便将两人打晕了。
赵瑾听见两人倒地,连眼都没抬一下,摸着袁昊之的头发,道:“你们来了?”
宋十鸢点了点头,道:“赵夫人,我有几事不明。”
赵瑾终于抬起眼睛,笑着问她道:“什么事?你问吧。”
“我有幸看过袁西仙的几本零散手札,精妙无比。为何西仙岭袁氏最后会变成这样?”
赵瑾笑了笑,道:“宋仙友聪慧,居然能从几本零散的手札中窥得真经。
袁西仙她一生所创阵法无数,但却有几个阴损狠辣,就因为那么几个阵,仙门中人便将袁氏一齐赶入西北灵力匮乏之地。你看,这地叫西仙岭,其实就很能说明这地的人是真的恨尊敬袁西仙,但是你一路过来也看到了,这地没钱没人也没灵力。袁西仙还在世时,袁家还过得算舒适。但她一仙逝,袁氏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哪怕卖了她的手札,都没有好起来。所以,先夫便逆转了她留下的阵,借着她留下的钱盖了‘临江仙’,这日子才一点点地能过起来。”
宋十鸢听闻愣很久,虽然赤华宗的资源也一直是吃紧的,基本靠着田赋、宗门任务所得的报酬、秘境找到的资源活着。所以,向玄英峰这种专修法术,其实能接到的宗门任务是很少的,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是和沈确互利互惠,他缺一个人做宗门任务,她需要一个剑修来接更多的任务。像赤华峰剑、法双修根本不愁任务,而寻仙峰可以卖法器、闻香峰救人治病基本都是不缺钱的。所以她一直以为她们玄英峰是整个仙门最穷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些没名没姓的小氏族。
“那、那你们不能学袁西仙的手札吗?”宋十鸢磕磕绊绊地问道,连她自己都赶到心虚。
赵瑾并没有揭穿她,道:“既然你也看过袁西仙的手札,你也知道她阵法的精妙。向你们这样的宗门,能上去的都是天赋秉异,普通人连见你们一面的权利都没有,但是你知道有多少天赋不行的人在努力活着。昊之已经是我们最优秀的孩子了,但是他虽然登上了你们的仙梯,最后还是在几年后回来了。后来,
昊之灵骨伤了,我只能再找一个人来护着袁家,但是啊,没人争气啊。我只能借用了那种血脉。
但是,不愧是那种血脉,就这么几年就超过了昊之了。”
“那,那换灵骨的事?”宋十鸢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动作的袁昊之,问道。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能看他死?一开始,我用着本族人的骨头,应该是没天赋吧,一直都不行。后面,袁黯之出生了,我就发现那个血脉天赋秉异,他们的血也有奇效。
一年前,鹜江河道移了一点,居然被正剑宗那些败类发现,他们居然也想换灵骨。他们居然能会拍天赋那么好的弟子来,他们才是比袁氏更加阴毒之人。”
赵瑾顿了顿,问道:“其他事情,你应该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吧,还有什么事吗?”见宋十鸢摇了摇头,赵瑾摸了摸袁昊之的头,低声对他说道:“妈妈来陪你了。”
一把匕首就在宋十鸢眼皮子底下刺入了赵瑾的胸口。
宋十鸢愣了愣,转身抓住沈确的衣服,带着哭腔道:“赵瑾她自戕了。”
沈确点了点头,说:“袁昊之早已没了呼吸。”
宋十鸢听闻,才上去讲披在袁昊之身上,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披风打开,一个血洞洞穿了他的后背,他的鲜血缓缓流入盛满魔族血液的浴盆中,相互交融。
还未等宋十鸢伤感,她留在玉兰那边的纸鹤就传来感应,她匆匆和沈确说:“那个密道底下的人出事,我得赶过去,你记得来马上来找我!”语闭,从此往他
手中塞了几个纸鹤,她便用了移形换影术回到了密道底部。
沈确只能抓着她几个飘落的头发,额头青筋暴起,扔下一只纸鹤,可以让何禾来找到他们,便御剑往“临江仙”赶去。
好不容易等何禾平定下心情,便发现,沈确和宋十鸢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只纸鹤在门口等她还有一宅子的后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