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的邪道大战,有一位邪道宗师妄想祭炼一个法宝来结束这场战争,他祭献百名修士与千名凡人,将奴役的数万怨魂封印于幡内,生前的惨烈记忆会永远铭刻在灵体中,令它们永世不得超生。但是,万鬼招魂幡迟迟没有按他的意愿现世,直到有一日,有一人从光明中而来,那人告诉他,万鬼招魂幡缺少主魂,故迟迟不能现世,并将七绝灭骨针交给了他。
十日后,邪道不战自溃。仙门众人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名弟子在一个洞穴中发现一面枯骨为杆,阴魂为面的幡倒在地上,地上还散落着七根铁针。弟子见幡上缠满了怨气和煞气,虽不知此二物为何物,但明白这断是哪位邪修的法宝,心中顿生贪念,见四下无人遍悄悄收于袋中。不出几日,这弟子所在的门派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满山的煞气久久不肯散去,而那两件法宝至此消失。
当时的仙门魁首得知此事后,对身边人道:‘没想到还未炼化万鬼招魂幡就有如此威力。’对于旁人的问题,魁首也不过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道:‘那七根针叫七绝灭骨针,用以古战场中无主兵器为材料炼成的,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坚硬无比。一针命绝,两针骨绝,三针情绝,四针意绝,五针子绝,六针机缘绝,若是七针都扎了下去,那此人在世间的因果也会断绝。只是可惜了这两件法宝。’”
宋十鸢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盖,在扉页上寻找着。
梁澜不胜其烦,手中的废纸团吧团吧团成一个球扔在了坐在她下手的宋十鸢头上。宋十鸢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抱着头躺在地上打滚,“疼!师尊!”
梁澜额头青筋四起,怒道:“你在那边蛄蛹什么?”手中的孤本本就玄之又玄,身边又有一个小动作不断的讨债鬼。
宋十鸢揉着发烫的包,瘫在地上,小声嗫嚅着:“我就想看看这书作者是谁,写的尽是乱立乱神。”
梁澜揉着额头,瞥了宋十鸢案上的书,道:“你那本书是我翻著的。你觉得我没事干写着就是为了骗你?”宋十鸢一脸“你不要觉得我刚入门就很好骗”看着梁澜,“您最近口音有点重。”
梁澜又团了一个纸团扔在宋十鸢头上,无视她的呼疼声,从身侧书架中取出一只木盒,继续道:“原本在这里。当年胡峰主与我是进行过精细的考证,本来是给延文备下的,但是他翻了翻后就没什么兴趣这才留在我这了。”她走到宋十鸢身侧,翻开案上的书,“你不能只看人写了什么,没写上的事才是最紧要的。你不同与延文,遇到这两件邪物能跑就跑,若是跑不了,也切记师尊教你的固本守心诀。”
宋十鸢翻着破破烂烂的原本,嘟嘟囔囔道:“可是,先不管那个招魂幡,就那个什么什么针的,简直是因果律武器了,怎么可以将一个物体抹除得那么彻底啊?”
“万鬼招魂幡出世的山洞现在还在万物不生。至于七绝灭骨针,虽不知那位邪道宗师在自己身上用了几根针,但是那场大战记录在每家参战仙家的家史上,相互印证。但是,我求证了几家仙门,却不知那位挑起战争的宗师姓甚名谁,师出何门,出自哪家。”梁澜看着从下望上来的圆溜溜的眼睛,心中暗叹,养男孩和女孩果真是不一样的,怜惜一笑,“不过,这两邪物自那站战之后就消失了,这么久了,想必是被人毁去了吧,你肯定是遇不上了。”
宋十鸢一手抱着一直在自己身上哼哼唧唧、委委屈屈、名叫“狗子”的三尾猫妖,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一手别别扭扭地布置着结界,暗暗回忆着梁澜对自己的教导后,苦笑着腹诽道:这两个法宝怎么会在他人梦境里出现?
狗子委委屈屈地舔着早已愈合的伤口,抽抽嗒嗒地问道:“妈,那个黑衣服的臭脸阎王是不是认识你啊?”
宋十鸢在地上划着阵法,一边回应着“唔,他若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那他确实认识我。但是他若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那他认识我,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了。”
“啊?”狗子懵懵懂懂地抬起头,蹬了蹬腿,从宋十鸢怀中跳出,蹲坐在地上梳理毛发。
宋十鸢笑着揉了揉它的头,柔声道:“去玩吧。”
狗子撒欢地跑开了,找了个隐蔽处开始舔毛。宋十鸢收回视线,神情严肃地看着笔下慢慢形成的阵法。她独自一人在此地生活那么久,也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祁无忧的梦境。无论何事,只要她觉得此事合理,那在这梦境里就能发生,不管梦境如何荒诞离奇,只要在梦里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那这个梦就能持续下去。
变数在于宋十鸢和沈确两人。他们醒着进入了这个梦境中,在祁无忧的梦境外,他们的潜意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到这个世界中,就像两人刚刚进入梦境时,出现的场景是清越峰,这是两人相处最长的场景。之后两人进去了祁无忧的梦境里,赤华宗就消失了,因为祁无忧并没有去过。
祁无忧并不想醒来,但是面对梦境外的不速之客,她的潜意识必须使两人的到场不引起她的注意,所以沈确失去了进入梦境前的意识,按照祁无忧的梦境设定变成了游历到此的剑客。而为了对付不受控制的宋十鸢,在主梦境里,出现了一只受梦境控制的、也叫“宋十鸢”的不死鸟。那么原本的宋十鸢就必须得被排除在主梦境外,祁无忧的潜意识就化成了能吞噬一切的黑蛇来除去宋十鸢这只不死鸟。
宋十鸢画完最后一笔,往阵法中注入灵力。头疼地回忆起了和那条大黑蛇的战况,黑蛇不止能随心所欲地改变地形空间,它甚至能变化出每一个梦境中的人,包括沈确。她被假沈确偷袭后,就被黑蛇吞噬入腹,但是黑蛇始终无法将她消化掉,只能将她封印在叶江底下的七绝灭骨针的秘境里,临了还趁她昏迷不醒时夺取了她一缕魂魄。
一群鞘翅在昏黄的阳光照射下依然闪着炫彩光芒的,巨大的虫子挥舞着漆黑的大颚从天而降,嘭的一声撞在宋十鸢刚刚设下的结界上,狗子被吓得原地起跳一丈高,炸着毛拱着背哈着脸看向趴在结界上往内窥视者的甲虫。
狗子抖了抖毛,变回原本的大小,往前一窜偏出了结界,一掌拍碎了脚边的虫子。
宋十鸢见状担忧地大声叮嘱道:“狗子!别乱吃奇怪的东西!”见狗子撒欢地跑远,她伸手轻轻抚摸上右耳的耳坠,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水月观音像。
等狗子玩够回来时,两轮血色月亮高悬在天空两侧。嘴边还挂着一抽一抽的昆虫腿,它灵巧得躲过从小木屋中飞来的黄色羽毛,小声道:“妈,是咪回来了。”巨大的昆虫腿掉落在地,抽搐着在地上扬起灰尘,狗子一掌将昆虫腿拍碎,乳白色的汁液从它爪下流出。它清理干净身上的毛发,变回寻常家猫大小,跳进了小木屋里。
片刻后,黄色的小猫被扔出了木门,还有宋十鸢的怒吼,“别用你吃过虫子的嘴舔我!”狗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优雅落地,骂骂咧咧了几句,就往结界外跑去。
宋十鸢倚靠木门上,看着黄色的小猫跑远,左手的拇指不自觉地颤抖,她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她抬手抚摸着右耳戴着的一只银白色状似珊瑚耳坠,希望这个耳坠能安抚她现在不安的情绪。
自从她被封禁在秘境里,收到耳坠后,事情一直按着她的计划进行着。首先就是得先毁了有着沿岸百姓念力的水坝,所以她召回了大雨,形成洪水冲垮了水坝,虽然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但是,外面似乎也有人帮助了自己,冰封了河道,丢失的魂魄也回到了自己体内。其次就是等百姓在整理受灾现场时,发现万鬼招魂幡和七绝灭骨针。如果有修士参加,那他绝不放过这两件法宝:如果没有修士参加,那以七绝灭骨针如此大量铁器现世,官府肯定会插手,只要有一根针被人移动了,那这个秘境就能破了。
不管现在秘境里出现的沈确是真是假,都不会妨碍这个计划的实施。只要出了秘境,她就能去三贝四贝城找祁无忧了,唤醒她,然后回到现实世界。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让她的内心如此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