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上午总是美好的——周末匆匆的悲思还未爬上心头,而太阳已经暖兮兮地投进房间,打在门侧素色时钟上。
十点一刻。被子被揉得起了卷儿,倦懒懒倚在床一旁。
沈清眯缝着眼看怀里人。杜然深颊上覆着一点点绒毛,细细密密地掩住呼吸,再浮起半层浅金的雾气。
自己的手臂被她枕在脑袋下,早压出了斑驳的发丝印儿,热热麻麻地快失去知觉。沈清却未想过要抽出来。
呼吸都是极轻缓的。
沈清突然想到些什么,勾着脖颈子瞧一瞧自己。
这一瞧,脸刷地便红了起来。
红的暧昧的印儿,自上臂爬上,蔓延到锁骨,和其下浅黄睡衣松松笼着的地域。
肩上开篇那浅浅一痕牙印子,咬得却是结实,连带着周边都冒出半褪色的暗淡血点子来。
还有……
还有由此起笔,哗地一声开闸放出的奔涌声色:有人一边作乱一边在耳边说,姐姐知道吗,我今天,带了衣服。姐姐知道吗,你不拿睡衣给我我也不会走的。姐姐知道吗,我好喜欢你睡衣上的味道,像森林里捧着莓果盆的小狐狸。姐姐,姐姐……一声接一声吹在耳畔就唤走了身下人的理智,让盛夏的花束被高高抛起,在午夜炸成满天星。
.
杜然深睁眼时,看到的是一个脸红得可爱的沈清。
她蹭一蹭睡得打了卷儿的头发,等沈清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
“早啊~”
声音倦倦懒懒的,带着些哑的尾音。看样子没有要起床的打算。
沈清还兀自陷在尴尬里,笑一笑权当开过口,探指抚抚杜然深的眉眼,再连缀到唇边浅浅的梨涡儿,尽是软软的。
“不起床吗。”还是开了口。
“不想。难得没有早八,马上又是期末月了,宿舍里大家都卷生卷死的——让我好好放松一下。”
杜然深打个哈欠。
沈清红已淡了大半,于是侧着头偏在枕头上看小姑娘絮絮叨叨地撒娇,随手扯来半角被子给她搭上。
说也奇怪,沈清一向笃定自己浪漫过敏。纵是沈女士多少年前就表态支持她“早恋”,也从未肖想过有一日会与一个前一晚才交心的人如此躺在床上,晒完月光晒日光。这是她小说里想不出也未写过的桥段,却忽地坠入日常,要将她砸得晕头转向。
“沈清,以后早点睡吧,别熬那么晚了。”
虽然杜然深自己也是夜猫子,只是如今被一周五天早八逼得没了办法。可还是想说,说给自己女朋友听,看她皱一皱眉应下,再小声反驳,带着一点点娇嗔的不乐意。
“我没有,真的。”
.
日光慢慢转向正空,退出太倦懒的房间。两人终于愿意爬起来。
杜然深嘴里含着牙刷,漫出泡沫,却仍然嘟囔着碎碎念。沈清昨晚给她拿了牙刷毛巾,都是浅奶蓝色的,和她身上的淡黄睡衣配得可爱。
沈清抬手把毛巾挂回架子上,再接过小姑娘手里那条,总觉得眼前人和几周前Be Bright冷冰冰的那一面割裂得不像是同一副眉眼。
“明天早八……那我下午送你回去?”
水大离沈清家不很远,但要搭公交的话总得绕一大圈远路。
“好啊。”
.
红灯,沈清在路口停下。
杜然深还是偏着头看沈清,目光由眉眼勾勒到嘴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