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粉铺子的老板总是笑眯眯的,干活也麻利,三两下在小铁锅里拌好一份面,连红油带青瓜鸡丝儿倒进红的国潮印花纸碗里,夹上两双筷子,打一个漂亮的双耳结。勾起一耳颠一颠,稳当得很。才落在桌上。
“带回去快点吃哈,我给你多拌一点,省得再麻烦挑出来了。”
塑料袋外,又递来一只小号纸碗。
杜然深道过谢接住。碗里面不多,但一缕缕分明地夹红挂绿,看来清爽,想来是不会难吃的。挑几根入口,糖醋麻辣混得和谐,凉丝丝的滋味被具象化,将此前的冰甜滋味补得更深邃一层。
“杨默姐姐果然会吃。”
她打字向沈清感叹。
“吃完快回去了,你不是说明天还要早起复习专业课吗。”
“这才几点啊姐姐。「白眼」「白眼」”
话虽这样说,杜然深还是起身。
“吃好啦妹妹。下次再来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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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然深拎着塑料袋慢慢沿街向回游荡。
砖墙,垂下的枝桠丛叶,还有路牙子边一点点反着光的积水余灰……水城的夏夜总是这样的,充满了浪漫或是平常的框景。好像处处都只是复制黏贴的片段,并无区别。小街的过路人都是一双一对聊得入迷的,没有人注意到她通身红糖冰的余冷。哪怕,是在这样热的天气里。
可能由一人变作见不到的两人就是这样吧。杜然深兀自皱皱眉:方才周遭才刚少了些食肆的恼人背景音,她的思绪就开始乱飞。像晚风里被路灯照得通亮的尘,有些太繁杂而叫人看不明白了。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将塑料袋甩得如此高?想不通。凉面只是逆来顺受地在纸碗里被裹得匀些,再匀些,好像足够入味就能让食客看不出有人难得捎回吃食的心烦,只惊喜地道谢分餐。
“这是哪家啊。好好吃!”
“应该是南平街那个冰粉阿姨家的吧——杜然深你居然会吃这种口味重的东西,难得啊。”宿舍拉子姐放下筷子,突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这么反常,还带东西给我们吃,稀奇稀奇。诶杜然深,你是不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孤寡啊啊啊啊啊!!!”宿舍都看惯了她抱头假装痛哭的夸张模样。
“她看起来像是会谈的样子吗?”坐在床上的那位嘴快反驳,斩钉截铁地。可惜她早刷了牙,没享受到607冰山绝情美人的投喂。
杜然深挣扎一下,发现自己还是压不住嘴角。
“吃完记得丢垃圾。”
杜然深落下一句话,默默收拾衣服溜去洗澡,将一派混乱景象的宿舍丢在身后。一并被按下的,还有叫嚣着要冒头的一点点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