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摸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她想起这几天和叶斯林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认真学做豆腐脑时专注的侧脸,劈柴时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线条,吃饭时不经意流露出的优雅举止……还有刚才,月光下他狼狈又性感的模样。
香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幻想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停!她在心里呵斥自己,林香秀,你疯了吗?
可是另一个声音小声说:为什么不呢?他已经住进你家五天了,勤快、懂事、长得又好看……最重要的是,他看着你的眼神,明明也……
香秀猛地坐起身,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强迫自己数羊,一只、两只、三只……可数到第二十三只时,所有的羊都变成了叶斯林湿发滴水的样子。
墙那边静悄悄的,不知道叶斯林睡着了没有。
香秀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明亮的方块。
她盯着那方块发呆,思绪飘远。
如果……如果叶斯林永远恢复不了记忆,是不是就能一直留在这里?
留在这个家,留在她身边?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种子一样在心底生根发芽。
香秀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她看见叶斯林穿着她做的新衣服,站在豆腐脑摊旁对她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第二天早晨,林香秀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窗外天刚蒙蒙亮。
香秀捂住发烫的脸颊,梦境中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叶斯林潮湿的胸膛,他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
“天啊……”香秀叹息一声,重新躺了回去。
二十八年来,她从未做过如此露骨的梦。
院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叶斯林在劈柴。
香秀磨蹭着穿好衣服,在镜前反复检查确保自己看起来正常,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叶斯林背对着她,正在劈柴。
他脱去了上衣,只穿着一条裤子,后背的肌肉随着劈砍的动作起伏,汗水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听到开门声,他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早。”香秀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眼睛不敢往他身上瞟。
“早。”叶斯林简短地回应,声音有些沙哑。
他弯腰捡起劈好的木柴,堆放在墙角,始终与香秀保持着距离。
这种刻意的疏远让香秀心里发堵。
香秀叹了口气,去厨房准备早饭。
锅里的粥刚煮开,院门突然被敲响。
“香秀,在家吗?”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
香秀皱眉,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王峰,屯子西头王家的儿子,比她大两岁,早些年差点成了她的未婚夫。
她擦了擦手走出去,发现叶斯林已经穿上了衣服,正站在柴堆旁警惕地看着门口。
“王大哥,有事?”香秀没急着开门,隔着门板问道。
“借你家镰刀用用,我家的钝了,磨也磨不利索。”王峰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热络。
香秀不情愿地拉开门闩。
王峰站在门口,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堆着笑。
看到香秀,他眼睛一亮,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让香秀浑身不自在。
“镰刀在工具棚里,你自己去拿吧。”香秀冷淡地说,余光瞥见叶斯林往这边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王峰却没急着走,反而凑近了些:“香秀,听说你家来了个远房表弟?”
他朝叶斯林的方向努了努嘴,眼中带着审视。
香秀心头一紧。
屯子里的人果然开始议论了。
“嗯,住几天就走。”她简短地回答。
“一个人住着多不方便,有啥重活累活,跟哥说一声。”王峰拍着胸脯,身上的酒气混着劣质头油的味道熏得香秀后退半步,“我那口子走了也半年多了,家里正好缺个……”
“王大哥,”香秀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镰刀在那边,用完记得还回来。”
王峰却不识趣,反而更近一步:“香秀,你还记恨我呢?当年要不是那些人乱嚼舌根,说你命硬克亲,咱俩早就……”
香秀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几年前,王峰确实托媒人来提过亲,可后来屯子里传出她“命硬克死爹娘”的闲话,王家人立刻变了卦,转头娶了邻村一个姑娘。
那姑娘去年难产死了,现在王峰又打起了她的主意。
正当香秀要发作时,她注意到叶斯林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手里握着斧头,眉头紧锁。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王大哥说笑了,”香秀突然绽开笑容,声音提高了八度,“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啥?”
她故意往王峰那边靠了靠,“你媳妇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王峰受宠若惊,连忙接话:“可不是嘛,我这命苦啊,不过香秀,你现在一个人也不容易,要不……”
“哎呀,说起这个,”香秀假装没听见他的暗示,声音甜美,“我前些天在集上看到有卖新式镰刀的,比老式的好使多了,改天一起去看看?”
王峰眼睛一亮,正要答应,院中央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叶斯林把斧头狠狠劈进木桩,力道之大让整个木桩都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