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磨边缘:“让陈师傅去吧,我……”
“这是工作,林小姐。”张锐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不是私人邀约。”
被将了一军,香秀只能点头应下。
张锐满意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她:“穿体面些,婚礼上会有记者。”
第二天中午,香秀换上了一套前些天新买的衣服。
那是跟同事阿珍一起买的,她原本只是陪阿珍逛街,可是阿珍非说这件适合她,怂恿她去试试,没想到她穿上果然好看,就买了下来。
她对着宿舍的镜子盘好头发,又涂了点口红,很好地掩盖了憔悴的气息。
张锐的车等在楼下。
看到她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恢复平静:“很漂亮。”
婚礼在沙面的西洋酒店举行。
西装革履的绅士与珠光宝气的太太小姐们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觥筹交错,让她不由地想到了在上海的日子。
“别紧张,你先去后厨帮忙,出来后找我。”张锐弯腰,在她耳边轻轻说,那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让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还是不太适应张锐离她太近,总感觉他太有侵略性。
她先是去了后厨,才发现工作量其实很小,她只是监工,甜点并不是重头戏,很快就完工了。
于是整个下午,香秀像个提线木偶般跟在张锐身后,看他与各路权贵寒暄,偶尔被介绍为“锐丰茶楼的豆花师傅”。
这里没人认识她,没人对她这个乡下姑娘多看一眼,除了几个年轻公子哥,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然后被张锐一个眼神瞪回去。
“来,合影了。”婚礼接近尾声时,张锐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拍照区。
摄影师在前边调整站位,张锐再次弯腰,嘴唇几乎贴在她耳朵上:“笑一笑,这么多人看着呢。”
香秀只能勉强对着镜头笑,闪光灯亮起的那一个瞬间,香秀感觉张锐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她还在笑着,来不及反应,这一幕已经被完美地定格在胶片上。
离开拍照区后,香秀有些不自在。
她问张锐:“刚才的照片,会不会被很多人看到?”
张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你的意思是,会不会被叶斯林看到?”
香秀没吭声。
张锐看着她:“你很怕被他看到吗?”
香秀犹豫道:“我怕他又会惹事。”
张锐笑了,“不会的。”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回宿舍的路上,香秀的右眼皮一直跳。
老人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不敢乱想,安慰自己只是太累了。
三天后,灾祸果然降临。
那是个阴沉的午后,香秀正在后院晾晒新做的豆腐皮,突然听到前厅一阵骚动。
她擦干手走出去,看见阿华慌慌张张地跑来:“林姐!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闯进来找你!陈师傅拦他,被推倒了!”
香秀赶紧跑到前厅,刚到地方,就看见叶斯林一脚踢翻了一张茶桌,瓷器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
“叶斯林!”香秀惊呼,“你干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叶斯林猛地转身,像只受伤的野兽,那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玩得开心吗?”他声音嘶哑,“我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笑这么甜?”
茶楼里的客人早已躲到一边,几个伙计想上前又不敢。
香秀看到陈师傅坐在地上,额头有血迹,顿时怒火中烧:“你疯了?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叶斯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出眼泪,“就凭你是我叶斯林的女人!就凭我为了你放弃一切!而你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香秀拼命挣扎:“放开我!我做什么和你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叶斯林冷笑一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香秀尖叫着捶打他的背,却像打在石头上一样毫无作用。
“叶斯林!放下她!”张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他快步下楼,脸色阴沉。
叶斯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张锐,眼中杀意凛然:“张经理,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的女人,现在我要带她回家了。”
“她不愿意!”张锐厉声道,同时向几个伙计使眼色,“在广州当街抢人,叶少爷好大的胆子!”
几个壮实的伙计围了上来,但叶斯林只是吹了声口哨,门外立刻冲进来四个黑衣保镖,腰间鼓鼓的显然带着家伙。
“试试看。”叶斯林挑衅地看着张锐,“我今天就是血洗锐丰,也要带她走。”
香秀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疯狂的叶斯林让她感到陌生又恐惧。
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受伤,她停止了挣扎:“张经理,让我跟他谈谈。”
张锐眼神复杂,但最终点了点头:“叶斯林,你敢伤害她一根头发,我保证让你走不出广州。”
叶斯林嗤笑一声,扛着香秀大步走出茶楼,将她塞进门口等候的汽车。
随后车门“咔嗒”一声锁死。
香秀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