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氏集团,创造文明、毁灭文明、维护文明,从来只有他们想不想、愿不愿意,没有他们办不到。
现在的文明,从石器时代、陶器时代、青铜器时代,步入到了铁器时代。人类学会思考,掌握劳动,从钻木取火、勾勒文字到建造城池、制定国法……但也仅此而已。
根本不是同一量级的存在。
以前是。
而今亦如此。
然而不幸,出了意外,一次、两次,致使步步沦陷——他们丧失了主导权。
耐心,一定要耐心等待,他们最应该耐心等待。为了取回失去的一切,什么都值得。
哪怕……整个巫史集团都得陪她过家家。
过家家!
好在时间一久,心窝憋着的火渐渐平和了。
“宗师,你有何打算?”声音清越,犹如涟漪,荡开绵绵悠思。
太阴瞥向元安,“派贰肆独自前往辽西,是为了安抚众人。毕竟‘他’的存在,足以令世上无人可以剥夺阿鷟性命。但请宗师不要忘了,刀剑用久了会钝,衣裳穿旧了会烂,仅仅‘他’一人,难道不会有衰竭之日?”
“再衰竭,也没那么容易被摧毁。”耳鼓涨疼得厉害,太阳越听越心烦,越坐越难受,恨不得早早离开,省得多听几句争吵声。“只要阿鷟快快乐乐的,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记住这一条就行了!”
正要起身,蓦地,头晕目眩,堪堪稳住身形。
心跳太急,赶不上喘息,他猛然大口吐血不能自已,神识重重陷入晕眩之中。
“郎主,他们太无耻了。”崔兰芝抹泪,怪自己耽误了女郎。
桓范也怪自己,相信商山的贰肆能保护好女郎。结果呢?对方真敢听信九岁小儿的话,扔下小主子,反而去找连他都没找到的保母。
虽然……不负众望。
找到时,崔兰芝安然无恙,生龙活虎地活着,一点委屈都没受过。她运气好,躲来躲去,藏进一间柴房,许是废弃得几乎坍塌,竟然无人来搜,无人发现。由于奔命不忘携带物什,包裹内有些干粮,倒也没饿着。
贰肆冷脸,半跪地。
她拼杀一路,落下不少伤。严重点的,整条胳膊险些被砍去。胸腹内出血,也是刚刚才艰难遏制下去。
语气虚弱,却把该交代的都言简意赅地讲完了。
听完来龙去脉,温祥面无表情。
辽西之行哪是为了游山玩水,为了给一老叟贺寿这么简单。
“哎,真是个傻孩子。”
从重檐望楼上眺望,视野再清晰不过。
小小人儿被吊得老高,日晒雨淋,气息奄奄,越看越不是滋味,温祥两眼发憷,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哪还顾不上责怪自家小孙儿胡闹,瞒了两位师尊,又哄骗他带她出门远行一事。
他们温氏视若明珠的娇娇儿,岁岁年年百般教诲,诵颂经典最伶俐,舞弄文墨最出色,悟性多好啊,老师们都夸她聪颖、乖巧……细皮嫩肉的娇娇儿,这群贼寇怎么舍得捆绑她,垂吊她,还拿鞭子去抽打!
“温公!你家的小娃子快撑不了呢,你要不要出来替她松松绑?”宇文部大将涉夜干哈哈大笑,又往俘虏身上狠抽了两鞭。
不哭喊,不求饶,仅仅闷哼一声,便没了别的动静。
见温璞表现不尽人意,没有痛哭流涕,更别提其他失态的丑样,涉夜干脸色不太好看,直接上前脚踹了三四下,就冲最柔弱的腹部踢,越踢越狠,愤怒发泄,堪堪解了气。
随即不知怎么的,遽然有点犯恶心。
八成是昨夜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总不能当众呕吐。
涉夜干揉捏着喉咙,以眼神示意,让段部的段屈云充当叫阵的恶人。
正巧一骑斥候飞驰而来,细声禀告了些什么,涉夜干闻言脸色微变,忙与一旁的段屈云简单交换意见。
稳住姿态,尽量不惹人怀疑,涉夜干立即点了几队骑兵,驱马往别处赶。
段屈云是段护辽的亲信,也是从弟,虽无涉夜干那么暴戾,但当年温屿施计害死他的父亲叔伯及族人,恨温屿恨不得饮其血生啖其肉。对姓温的,自然有所迁怒,十分反感,做梦都想挖他家祖坟。
早几日,为了恶心驻守柳城的兰部大人,顺便离间兰部与慕容部的关系,宇文部从段部要来那名质子,但也就让他在人前露个脸,取笑取笑,压根不会真伤了他的皮肉。
然而不同于之前,这次的俘虏们绝不会有好下场。
段屈云指挥阵仗继续发起猛烈攻击,两军嘶吼声直冲云霄,血沫横飞,刀光剑影。
粗略来讲,白狼城已被攻破,四座城门大开,鲜卑兵们可以肆意出入。
但其实,又未完全占据白狼城。
大齐立国初,就十分重视武库的建制,继承和发展了前朝的“中央——地方二元制”。
即中央武库设在京师:长安城武库与洛阳城武库,负责中央军队、宫廷官署兵器的供应。野心家若要谋权篡位,必须先拿下帝都武库。
成功典范,有大齐的奠基者——宣皇帝宰父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