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颂笑而不语,又给他沏了杯茶。
“爷爷找你说那件事了?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颂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眸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我不想,但又不忍。”
楚远摇头笑了笑,“你这孩子……想得太多了,不想就拒绝,没人会怪你的,你不能老这样委屈自己。”
“我怕爷爷失望。”楚颂如实说,他从不和其他人说这些话,但在楚远跟前,他又不肯说冠冕堂皇的话欺骗他,要不然这场谈话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的关系很融洽,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这事情你和谢棠说了吗?”
“她还不知道。”
“你考虑过她能接受吗?”
楚颂没有回答。
“和秦家的婚事本打算就算了的,你为什么又要答应?”
“大伯,我有我想要的东西。”楚颂语气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
楚远看到他的目光充满了坚定,便没再问,“那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即便是假结婚,婚姻也不是儿戏,她能做你一天妻子,也是你的缘分。”
楚颂看他的茶杯空了,往他的杯里添了茶水,“我知道,我不会亏欠她的……”
楚远啜了一口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只见了她这一面,但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
楚颂笑了笑,“大伯,就这一面,不准。”
“嘿,怎么会不准?当初我看上你伯母的时候,也是只有一面之缘,大家都不看好,可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不比你多?可还是觉得你伯母好。”
楚颂眉头舒展,夸道:“大伯母很好。”
楚远大笑:“就是嘛,你可以说我工作能力不行,可不能说我看人眼光不行。”
楚颂乐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哪有方才盛气凌人和在公司威严与霸气并济的模样,此刻的他,倒像是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是一个充满生活情趣、平易近人的普通人。
这时,姚帆端着一碗面进来,放到茶桌上,对楚颂说:“晚上看你吃的不多,是没胃口吗?特意让保姆给你下了碗云吞面,多吃点。”
楚远把面往他跟前推了推,像哄小孩一样说:“吃吧。”
楚颂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索性耍赖把碗一推,说:“休息会儿再吃。”
楚远大笑,转头对姚帆说:“你看看阿颂这个样子,是不是跟阿韫一模一样,明明不想吃又偏不说不吃,把筷子一搁,说是等会儿再吃,等会儿就不见影儿。”
姚帆温柔地看着楚颂,没有说话,她想起了阿韫,明明就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啊,怎么就……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楚颂平静地说:“好久没去看她了。”
姚帆没作声,只是红了眼睛,楚远轻叹了口气,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平静、慈祥而又关心地看着楚颂,说:“等七夕有空的时候,一起去看看她吧。”
“嗯。”楚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端起碗来,连着汤将碗里断了截的面一口吞下,而后站了起来,低低头说:“大伯、伯母,我还有事……”
“阿颂,你爸的事情……”楚远抬头看着他说,“别放在心上,我看你爷爷总是念叨他,我才把他叫回来的。”
“我没放在心上,但您不应该把他叫回来,有他在的地方,我都不应该出现。”
楚远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
“我没他这样的父亲。”楚颂说话的语气看似平静,但面上已有些深沉,他冲他们礼貌地点了下头,“大伯晚安,伯母晚安。”
说完拿起西服外套大步走出书房。
“这脾气……”楚远皱皱眉,“可有得受了。”
“谁有得受了?”
“还能有谁?”楚远拿过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姚帆,“他刚娶进门的老婆啊。”
姚帆接过茶杯,沉思了会儿说:“没见到她前,我还担心她是个别有心机的人,今日一见,我倒觉得她挺好的,我觉得她挺像阿韫的,也是做律师的。”
“你想得倒是和我一样。”楚远说着说着竟然笑出来,“多少年没哄过孩子了,拿快三十的侄子当三岁孩子哄……”
姚帆取笑道:“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楚远轻笑了起来,“别站着了,坐,再陪我喝两杯。”
“别喝那么多,等会儿你又睡不着了。”姚孤帆虽是这样说,倒也没阻止,而是坐下来陪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