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释停了笔,意图用后半句话来解释他并没有骂喻辞的意思:
“喻词,我房间淋浴开了一个晚上,你想扔我进太平洋漂流其实不用友好提示的。”
一平米价值上万的进口地毯和檀木制成的家具全被泡费不说,地上积到没过权释脚踝的水猝然淹垮了小C的兔窝。
要不是alpha敏锐的第六感驱使混沌意识撑开眼睛,顺手抄起游泳的落汤兔从决堤的窝里提溜出来,怕是一觉醒来真如了喻辞的意——
字面意思上的兔死狐悲。
喻辞劲瘦的腰猛地触电似的绷直,他向来转速超高的脑袋凝滞,仔细压着眸子,试图从alpha遇鬼不变的脸上瞧出点心虚和开玩笑的假意,半晌倒抽一口气迟疑不定:
“不会吧,你诓我呢?我早上找全贯打扫图书馆之前不是还没…事…吗?”
偶尔卡壳的大脑却很理性的告诉喻辞,一旦他在某件事的结果上纠结导致果的因,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是他自己的问题。
果然——
“手机打狗了?”
权释懒得多搭腔,一手快速往习题卷画勾,薄薄的眼皮上下一碰,飙刀子的话能把喻辞捅成筛子。
beta这才半信半疑的掏出手机,顶着99+的红色泡泡一点一点往下滑屏幕,等到不断刷屏的群聊天消失后,一个昵称叫“花花”、头像框是个躺在草坪上三瓣嘴红鼻子、竖着两只浅褐色触角,戴着草绿色绣花围兜的小羊玩偶旁边,赫然出现了数字为3的红点——
喻辞点开,消息很简单。
花花:。。。
花花:我就不该放你进来。
花花:【视频】
受害alpha手持摄像头完完整整记录犯罪现场,一只被泡成湿抹布的兔子被提着耳朵扔到了床上,覆盖脚掌的积水随着行走的动作激起朵朵水花,“哗哗”的流水声越来越近,权释青筋微突的手拧开门把手,干湿隔离的玻璃门内,热腾腾的雾气赫然铺天盖地的迎面袭来。
喻辞:“……”
他错了。
他悔不当初。
眼见为实。
他悔的肝肠寸断,心甘情愿的自我谴责。
他承认闹水荒的时候喜欢把淋浴头打开等水来的习惯是个毛病——
更何况,这个坏毛病现在让他有露宿街头的风险!
喻辞小心翼翼的把雾气蒸腾恍若仙境的视频倒回去再看了遍,忽的如临大敌般细若蚊呐的开口:
“权少爷,你不会让我照价赔偿的对吗?”
放在以前,以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不菲工资和高额奖金还能与眼前这位资本家培养出来的小资本尚且一博。
可现在,“死人”的账户已经被冻结了……
只有权释才能懂得从“权黛玉”到“权少爷”飞跃阶级般的称呼烧了多少张红花花的钞票!
“买身还债,天经地义。”
权释一字一顿的不留情面不像是吓他的。
但喻辞也不是被吓大的。
他果断弹开秦知节的聊天框,弯腰避开用书遮着半张脸的边序幽幽又好奇打量过来的目光,轻啧了声瞪回去某个omega把吃瓜写到额头的光明正大,哐哐哐盲打一行字。
Goodbye:给你一个从我嘴里套林潜消息的机会!
秦知节:?
Goodbye:其实吧秦知节,一个亿追妻挺值的。
秦知节(忽略讨价还价版):您欠高利贷了?
Goodbye:废话少说,要还不要干脆点!
秦知节:我顿时感觉在寻找林潜的路上充满了无限乐趣。
Goodbye:嘶——?
秦知节:也祝您也能在看起来并不怎么能还完的还债途中找到同样的乐趣,Good luck。
得,吓跑一个。
算了,靠不住,通通靠不住!求人不如求己!
喻辞一撇嘴挤眉弄眼摆弄不听话的五官,尝试拼凑出郑筱柒梨花带雨的神情,但很可惜,他还没琢磨到门路,当天晚上,喻辞切身实际的体会到了“卖身”两字的深刻含义!
“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喻辞抱着枕头被子瑟瑟发抖的缩在床角,欲哭无泪的面容下藏着鄙夷不屑,宁死不屈的瞪着不到一米外浑身淡淡雪松香的alpha。
床头床尾之隔的权释只觉得智商受辱,他冷漠淡然的摘掉beta快掉下鼻尖的眼镜,连同自己被某人一番壮士赴死的壮举震慑到没看几页的书一齐放到柜子上,拉开被子躺的板正,声音略哑道:
“别演了,不想和我睡你现在去隔壁把房间清理干净。”
所有水渍干掉后,光是揭掉地上那层价格昂贵的地毯也得一两个周,加上拆除搬离屋内原本古色天香此刻却受潮面临发霉的木制家具,重新置换一批同等材质的,两个月的时间都算估的少。
大概是许久没人给平淡无奇的生活添上几分让人既无语又好笑的乐趣,上官澜惜和权岫中午连午觉也没了睡意,干劲十足的让司机载着去和定制家具的公司约谈去了。
“客厅不能睡吗?客房不能睡吗?为什么非要和我挤,还带着你那只死兔子!”
喻辞完全没有初来乍到之时寄人篱下的谨慎小心,他抱着枕头,从床尾的被角“库拥库拥”的钻到床头,浅棕色的眼睛凝视已经面朝天花板平躺在半边床上闭上眼睛呼吸清浅的权释,毫不客气的愤然谴责。
“再多话就还钱——”
权释掩在睡衣下的手臂伸长,似是不耐烦的越过以喻诗寄给喻辞的毛绒玩具堆积起来的三八线,两指错开一弹喻辞脑壳,声音懒散低沉:
“睡你的觉。”
喻辞当即皱着脸吃疼,蜷成一团背对某人捂着二次被痛击的额头,咬牙切齿冷声道:
“你小子你最好晚上留一只眼睛放哨,我不烤你兔子就闷死你!”
权释不语,“啪”的关了灯视作回应。
。
深夜。
空调嗡嗡吹动还是有点热。
喻辞意识朦胧的透过正对窗户倾洒的皎白纱织月光,隐约将摆放在梨木桌上的清雅茉莉影子合进沉重的眼皮里。
他抱紧怀里软乎乎的长条毛毛虫翻了个身,再次沉睡过去的前一秒,额头抵上了面挺阔厚实的东西。
他寻着安全感往里再靠了几分,没来的及睁开困倦的眸子看清,鼻子比宕机的大脑还要快上几秒,下意识的拱拱嗅了嗅——
一股来自极致寒冷的冰天雪地里的苍松混合着微妙浓重的酒香肆霎时间无忌惮的充斥着喻辞的鼻腔,刺激着他脆弱不堪的大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