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a,你怎么又去树上了!”
身材高挑的年轻beta弯腰捡起面趴在草地上的白色小羊,忽而微风吹起他雪白的衣袂,男人眉眼温和的弯成月牙,轻柔的拍掉小羊玩偶粘上的枝叶后慢悠悠仰头,透过树杈的缝隙寻觅悉悉索索的源头。
繁茂的树冠飒飒作响。
男人平静从容又不辨喜怒的漂亮眼睛,很快捕捉到了隐藏在葳蕤之中的糯米豆丁。
他佯装并未发现似的,纤细白净的手心轻抚着小羊毛茸茸的脑袋,随后故作惋惜的背身而去:
“原来Nova不在这儿呀,papa好不容易调休半天假,那只能带着Romi讲故事睡午觉喽。”
“papa,等等我…我,我在这里!”
两三岁的小男孩口齿还不清晰,浅棕色的眼尾下垂的亮眼睛倒映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他着急忙慌的抓紧树干往下滑,一张圆圆的小脸因为慌张和用力紧咬着牙齿。
“嘿咻,嘿咻…!”
离地面不足一米的距离时,被粗糙书皮磨到通红的手心稍的失力,团子一个屁股蹲坐到了草坪上。
“pa…pa…!”
小孩白皙的眼眶外迅速染上了胭脂绯红,大眼睛蓄泪回望,男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温和儒雅的气质比暖烘烘的太阳还要开阔舒朗。
他一点一点靠近,唇角浮起微笑的弧度。
“来,Nova。”
他弯身朝男孩张开温暖柔和的双臂。
“papa…”
小孩忍着浓墨般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撑起身子往前,小手触及到指尖的一瞬,小羊毫无征兆的摔落地面。
男人哗的如同转瞬即逝的泡沫一样消碎破散,点点光斑混合在午后曲折闪烁的光晕中熠熠耀眼,广袤天地之间,找不到一丝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
疼。
浑身都疼。
仿佛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他身上难以翻身,深入骨髓的疼痛从五脏六腑迸发到四肢乃至大脑神经,浑身上下触电般的战栗。
暗淡的光线里,喻辞涣散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到“滴答滴答”的点滴上,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沉重的被子快压的他喘不过气,于是身随心动偏侧了点身——
不多时,几道人影重重围在他身边,声音也染上喜色:
“欸!醒了醒了!”
敛入瞳孔的身影都是熟悉的,他这才颤抖着羽睫半昏过去。
“看这儿,要什么?”
权释眉心蹙着贴着他坐,右手指节拨开beta被薄汗浸湿的额发,把捏着纸巾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擦去湿汗。
“疼…重…!”
床上快被风吹散的人气息虚弱的吐出两个字,周围站着的一行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有坐着的权释一抬锐利清冷的瞳眸,把被子更往上拉了几分。
“被闷了棍不疼才怪——”
alpha顿了几秒,冷着脸半分情面也不多讲:
“重你就受着吧,高烧三十九度八,别想揭被子。”
全身难受还要听他在这鬼叫,喻辞看似闭上眼妥协,实则想按兵不动找准时间一脚给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踹下去。
奈何病痛缠身,他一伸僵直的腿,活像平躺在煎锅上饱受炽烈煎熬的咸鱼负隅顽抗的应激了两下——
都没膝跳反应来的剧烈。
喻辞:“……”
“得了,您老就省点劲先歇着吧。”
边序忍俊不禁的扶额:
“事情压着呢权家老宅还不知道,警署那边已经把闹事的人都带走了,看时间正在审讯。至于你和权释的事,后续由我跟进。看你这情况明天早上能缓过来都是好的,快点休息吧别闹了奥。”
边序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喻辞的脑袋。
别说还挺有魔力。
刚才还能从脸部微表情琢磨到不满和轻蔑的喻辞,几息过后已经勾着权释的袖口鼻息轻缓悠长的又睡了过去。
几人怔愣又诧异,齐刷刷的看向他们会施法的生物老师,某个omega推到鼻梁上的眼镜折射出睿智的光芒,随后他勾唇一笑无语的摊开手哄轰散几个小孩:
“看什么看,散散散,留个人守在这儿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点滴里面有助睡眠的药,换个剂量大象打了也得迷糊,他是神啊能扛得住!”
路遥推着不情不愿的郑筱柒挪到门口,一边疯狂给权释使眼色,一边笑呵呵的回应边序:
“行呗,那我俩守在阿姨跟前,一有情况给边执您打电话,警署那边劳您多费费心。”
“还用你俩说,玩去玩去。”
边序紧随其后出了病房,言语轻松目送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恰时手机“嗡嗡”震响,他低头看向邮箱传来的文件,沉黑沉黑的眼珠叵测不明。
再次有意识时,房间灯光暗淡,路边影影绰绰的灯光打在窗帘上淡出泡沫似的光斑,霎时间一闪即逝。
喻辞脑袋昏昏沉沉的重,余光敛到稍不注意和窗外景色混为一体的某人三两步走来,alpha线条弧度漂亮的手掌探上他额心,声音和缓又不是沉稳的道:
“…好的,我们会注意安全,您和祖父也早点休息。”
间隔了几秒,他的掌心上移揉了揉喻辞软乎乎的发丝,神情微松道:
“退烧了。”
床上人却没回应他。
alpha袖口抻出来的半截小臂裹缠着一段白色的绷带,嗅觉恢复一半的喻辞很敏感里面透出来他接触了多年的熟悉味道——
微乎其微的铜锈血味和沾染上外套的消毒水。
“你胳膊怎么了?”
beta声音沙哑的咳了两下,但并不影响别人听后快速分辨话里的意思。
权释给他后边放了个柔软舒适的靠枕,倒了杯水看他小啄着喝了一半才道:
“伤口处理过了,没你严重。”
这alpha让人心里极度不爽的一点,就是他总能一句话恰到好处的概括并预测别人甚至没机会倾口而出的后几句话,并毫不犹豫的终结话题不留任何套近乎的余地。
喻辞偏不按他的思维走,呢喃声沙哑慵懒:“谁问你这个了……”
他挂着点滴的手轻轻碰了碰看起来并没有渗血的伤口,既严肃又认真:
“疼不疼?”
权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