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不确定,这一刻的自己是不是逃兵。当时在自己有想要学音乐的想法时,家里人不是没有问过他,也让他考虑清楚,可那时不知怎么的,他像是被一时的欲念冲昏了头脑。
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优秀的、出类拔萃,每个领域都可以玩转自如。读书是这样,弹琴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
这次来南城,像是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必须要接受一件事——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
甚至和大部分人一样普通。
盛秋愣了愣,而后明白他想问什么,她望着他,几乎是一字一字顿着说道:“不丢人。
一点也不。
一个人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选择,本来就是自己的事,干嘛要管别人的想法?如果之前没有考虑周全,那现在发现了,甚至还仔仔细细地想过,这不是一件对自己很负责任的事吗?
很好很好。
像是积攒已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这些天和姐姐怄气的难过和此刻被理解的不可置信,两种情绪撕扯着他,他既想哭又想笑,也不顾前排开车的司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靠在盛秋的肩头。
“呜呜呜,小秋姐你最好了,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仿佛他又成为了那个可以和她撒娇、分享情绪的徐希。
盛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慰:“没事的,我不会往心里去。”
小孩终归是小孩,总会在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些一时的冲动,就像是偶然看过一部片,觉得警察英勇帅气,所以决定以后要学法律、考公安。当这股热情褪去时,又会不免茫然、自我怀疑。
这些她都能理解。
盛秋低头望着哭得滴滴答答的徐希,内心又涌起一阵温热。
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她很羡慕,他至少还有冲动的机会和不管不顾的勇气,或许只有一瞬,但就是在某个片刻他认定了某件事,并决定为之努力一番时,身边的家人对他也没有阻拦、质疑,反而只剩下支持,即便不清楚他为什么一定要学,但是也没有过多地干涉他的选择。
盛秋苦笑了下,而她呢?
好像从来不被允许有这样的时刻,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喜好,和喜怒哀乐。
两人到家时,于歆和张亦正在客厅看电视,听见动静回过头了看眼,见到盛秋有些惊讶,于歆先开的口:“你怎么回来了?”
盛秋心里不是滋味。
张亦觉察出气氛不对,正起身:“那我先准备晚饭吧,小秋你一会儿留下来吃。”
盛秋摆了摆手:“张叔不用麻烦了,我把徐希送回来就走。”
徐希先一步拦住她的路,让她等一会儿,自己待会儿和她一块儿走。
于歆和张亦一头雾水,问他去哪。
徐希敛起笑容,有些认真:“回北城。”
徐希说自己考虑好了,自己不是学音乐的这块料,以前做梦能和陈迹一样登台演出,享受聚光灯下的鲜花和掌声简直是在做春秋大梦,他不是爱受拘束的性格,陈迹布置的那些练习自己根本没有坚持下来的动力。
于歆瞥了盛秋一眼,不知为什么,有些莫名的凉意。
“学音乐哪有不吃苦的?”于歆好声好气地劝他,“想当年你张榕姐姐考学的时候,那也是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不一样挺过来了?”
“张榕姐和我不一样,她是一早就决定要走这条路了,她练得比我多多了,又听老师话。”
“小希呀,不是阿姨要说你,你就坚持坚持嘛,总会熬过来的,老张,你说是不是?”
张亦附和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不是坚持的事”徐希有些无奈,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解释起来格外花功夫,“回来路上我考虑了很久,还问了小秋姐姐的意见”。
冷不丁地提到她的名字,盛秋下意识抬头。
于歆有些不悦,责备道:“你说说你,怎么不教弟弟点儿好呢?”
“说放弃就放弃,要凡是都这么个态度,以后能干成什么呢?”
话题似乎一下被引到了她的身上,于歆的语气让盛秋感觉,是她没有做好姐姐的本分,弟弟的半途而废,她难辞其咎。
或许是于歆话里话外有些轻蔑又瞧不上的口吻让她有些生气,性格一向温吞的她罕见地站了出来,掷地有声:“我觉得徐希这事儿做得对。”
“他不是小孩了,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他可以权衡好,自己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