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勃拉姆斯,她是更偏爱的,或许因为这份没说出口的终生暗恋,在晚期更显遗憾。
她总能找到些奇怪的共鸣。
陈迹认真听她把话说完,有些讶异:“晚期其实不太好欣赏,很多乐评都说勃拉姆斯拧巴又闷.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118之2还算是他小小地爆发了一次,但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你让他再越过点界限,他可没有勇气。”
作曲家里陈迹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勃拉姆斯,总觉得他有些畏首畏尾,抛去世俗的身份、地位和评价不谈,勃拉姆斯的爱情观和他有着明显不同。
爱一个人怎么能一辈子都不让她知道呢?
他接受不了从一开始的选择就命中注定的遗憾。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盛秋觉得陈迹最后四个字要说得格外重些,虽然不清楚陈迹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和地点和她聊起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是她没有敷衍,把他的话听进去,消化一阵后,说出自己的理解:“他不是没有勇气。”
“嗯?”陈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双手环胸,等她把话说完。
心飞快地跳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盛秋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压住情绪:“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克拉拉,这条路从他选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对勃拉姆斯她有种奇怪的共情,总觉得在他身上能找到些影子。
无论对克拉拉是不是一见钟情,可以肯定的是,勃拉姆斯在非常早的时候就爱上了克拉拉——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深藏这份爱恋是他的宿命。
他不是没有勇气把这份感情说出口,他比任何人都有勇气,选择了一条漫长而又艰难的路。
在外界的评价或许他懦弱又胆小,不像舒曼那样自信大方,但是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征途。
故事的开始和终点都只有他一个人。
明知不会有回应的感情,他还是固执地走到最后,这怎么不算是勇敢呢?
她把自己对勃拉姆斯的见解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陈迹眯着眼,没有打断,颇有兴趣地听她滔滔不绝。
倒是第一次看她话这样多。
女生很有自己的想法,理解也有颇有些剑走偏锋的意味。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古典,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形成了自己的音乐审美,不像对其他的事模棱两可地应下,在这个话题上她永远热衷表达自己的理解,并且对这份特立独行可能带来的异样感毫不在意。
是啊,怎么不算另一种勇敢呢?
“小秋”不远处响起一道活泼女声,盛秋往一旁看了看,扎着麻花辫的女生向她跑来,“怎么这么久?还以为你不舒服。”
洛桑拉过盛秋,把她整个人前后转了下好好看了一会儿:“没事吧?”
洛桑完全无视旁边的男生,刚才一结束盛秋就说去洗手间,自己都没来得及和她分享新鲜出炉的滚烫音乐会听后感。
她拽着盛秋往外走,很是兴奋:“刚才那人弹得真好啊!就连我这么不懂音乐的听着都觉得顶好了,小秋你没看见,刚才南音的那帮学生有多夸张,把台上堵了个水泄不通,都很想知道他是谁。可惜那人下场后就走了,跑得倒快,不然我也想问问他要联系方式呢。”
盛秋有些心不在焉,余光忍不住分给身后,陈迹落在后面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联系方式?你要干嘛?”
“让他教我弹琴啊!”洛桑猛地一拍她的后背,惹得盛秋剧烈地咳嗽。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了不是。”洛桑顺着摸了摸她的后背,“我不是说想学钢琴嘛?”
“感觉他还挺厉害的,教我应该绰绰有余吧?”
那又何止呢。
洛桑毫不避忌,坦诚地和她分享真实想法,纵然听起来很不靠谱,像他那样顶尖的人,又怎么会在酒吧收学生呢?但洛桑不认为自己是不切实际,或者说她不在乎,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自然就说了出来。
盛秋挽住洛桑的胳膊不由得沉了几分。
洛桑可以如此大胆地表达对他的赞美,没有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大胆又真诚。
盛秋很羡慕,正当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后面的人就是刚才的演奏者,但又转念一想,他戴着面具,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正当她有些犹豫时,后面男生快了几步走上来,和两人保持齐平。
手指像是无意间触了下,随即分开,右手边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想学钢琴?”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生,洛桑刚才只顾拉着盛秋走,连正眼都没仔细瞧,这下出声才注意到。
她一把拉过盛秋,凑近耳边悄声说道:“厕所门口招生?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盛秋:……
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