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紧闭的窗,神色紧张的周大娘母女,静立窗边的张不容。
最后落回苏绒脸上,眼神在她沾着汗的额发和门栓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蹙。
“今日为何歇业?里外这般紧锁?”
日影刚好斜斜掠过屋檐,投下一道光带,隔开了他与室内略显暗沉的光线。
苏绒赶紧把门掩上,然后指着周大娘,飞快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
“阮家大姑娘出事了!定远侯府要强纳她为妾,周姐姐急得昏倒,刚缓过来没多久,跪在门口求我们救明珠。我想着天黑带小咪去侯府探探路……”
她本来像倒豆子一样越说越快,可触及面前之人的目光后却像被捏住了话头。
少女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喉头微哽,目光从他那血气未散的衣角和肩头掠过,最终落在林砚紧绷的下颌线和微抿的薄唇上。
男人目光骤然沉了下来,脸上的线条绷得更紧,视线从周大娘母女惨白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在苏绒脸上。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人心,又夹着不容错辨的担心,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夜探侯府?”
林砚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定远侯府我去过,深宅大院,护卫森严,地形不明,你一个人摸黑带只猫进去,万一被发现呢?”
“打草惊蛇不说,你是要把自己和小猫一起折进去不成?”
他离苏绒近了些,身后微微的风拂动了他的衣摆。林砚眉头拧得死死的,目光锁着她。
“这太冒险了,我不同意,还是交给我吧。”
苏绒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动作干脆,乌亮的瞳仁里映着林砚轮廓分明的面容,执拗的目光亮得像擦亮的铜钱。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行,你才刚回来状态肯定不行!”
“而且,明珠的事现在就得办!多等一刻,她在侯府里就多一分危险。小咪它能明白我的意思,不会乱跑乱叫。”
她微微仰着脸,午后斜斜移上窗棂的光线有几缕漏进来,恰好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映得眼底那份担忧和决心格外分明。
“我知道你本事大,可侯府里规矩多,你身份太显眼了!万一进去就被认出来,打草惊蛇。”
“我悄悄地去,和小咪一起,找机会看看情况,要是老天爷帮忙,说不定就直接把她带出来了。”
她顿了顿,唇瓣抿紧又松开,眼神里那股劲头丝毫未减,像是在阐述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就算……就算不行,看到点有用的东西,知道里面到底是光景,回来告诉你,你再动手也更有把握,是不是?”
林砚沉默地听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目光沉沉坠入少女那双坦荡又坚决的眼中。
苏绒说的每一个字都点在了关键处,每一点都相当合理,让他无法反驳。
但他放松不了,他担心她。
片刻的静默,馆内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光线和小猫偶尔的呼吸声。
林砚到底还是妥协了,他叹了口气,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些许,无奈连同深重的疲惫感,缓缓从紧绷的肩背上卸下。
“苏绒。”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下去,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此刻不得不妥协的涩然。
“你说得对。不过……”
他话音微顿,目光如磐石般定定地锁在她脸上,里面有某种不容拒绝的东西。
“至少,得让我跟你一起。”
这句话的分量,不容置疑。
猫馆内静了片刻。
苏绒看着林砚的眼睛,瞳孔深处映着她微怔的脸,里面盛着的担心清晰可见。
她原本想坚持独自去的念头,忽然就在这一瞬卡壳了。
这是为了她……退了一步呢。
少女唇瓣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拒绝的言辞,可看着他风尘仆仆下难掩的疲惫,心底那点小小的倔强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地瘪了下去。
“……好。”
她垂下眼睫看了看地面,最后轻而快地应了一个字。
一起去总比他硬拦着强。
少女好字一落,林砚紧锁的眉心终于极轻微地松动了一瞬,紧抿的嘴角也似有若无地缓了一分。
然后才终于再次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艰涩的口吻。
“先……给我准备热水,要滚烫的,越多越好。”
他语气微微一顿,像是在艰难地斟酌词句,目光掠过地上竖起耳朵的小咪,又扫过略显不安的几只猫,声音艰涩地补了一句,音量压低了些。
“再准备些干净的布条,要厚实些的。”
这简短的两句话砸在苏绒耳边,少女几乎是立刻抬眼重新审视面前的人,心里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