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活就到了半夜。
荆溪总算醒来。
邵昭把金饼打发去睡觉后便坐在他旁边看账本,听见床铺窸窣抬眼去瞧,就见荆溪抻抻腰,揉揉膀子,自己已经坐起来了。
他好像压根没想起自己晕倒了,手上猛一顿,震惊和邵昭对望一眼,说:
“你在这儿干嘛……”
邵昭低头瞧了一眼他光着的上身,起身利落把扔一边的外罩拽来,双手抖开,披到他身上。
荆溪两眼直直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待邵昭重新坐好,他才后知后觉转了转脑袋:“……衣服都没了……”
“大夫说你伤了元气,需要静养,这几日暂且别做太累的活了,好好休息下吧。”
荆溪完全没在听,邵昭说完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低头掀开了被子,好奇朝里打探。
邵昭脸皮再厚这时心里也不由猛跳了下。
在荆溪似乎松了口气,抬起头之前,邵昭略有尴尬起身说:“厨房有饭,药也煎好了,记得喝完回房间好好休息。”
接着便快速朝楼梯奔去,也不知荆溪听明白没有。
本来还犹豫,荆溪这次晕倒,还要不要去雀殇楼吃饭,没想到了约定日期,他迫不及待就要出门,还怂恿金饼给邵昭讲好话。
于是邵昭只好带着他们去了,另外还把张烟梅给叫上了。
雀殇楼是明州城最大一座酒楼,酒楼的主人是赵胜道,邵昭先前在花朝节宴会便瞧见他了,只恨当时没能找着理由同人家攀个关系,以后到明州开铺子就方便多了。
他们几人去了三楼的一间雅室,点菜的时候略有争执,作为请客之人,邵昭一声不吭,只摸着自己的钱袋。
“白鹅掌水、醉梦流花、烧熊掌……”荆溪仗着自己手长,搁一个小孩一个女人中间举菜单念,旁边的金饼和张烟梅气呼呼拉扯他胳膊。
张烟梅回头对小二一瞪眼,说:“你要敢听他的,今晚老娘把你摁水里泡着去。”
小二忙停了笔。
这么折腾大半天,三人总算点完菜消停。
正聊着闲话,房门响了响,邵昭只当菜好了,叫人端上来,没想进来的不是方才那小二,而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
这姑娘只比金饼略高一些,竖着一根高马尾,用红绳系着,穿一件黑红拼接材质光滑束袖外袍,面容清丽,手上拿一本菜单和一只笔。
倒像抢了小二的活似的。
由于她出现太突然,房间里连同邵昭都盯着她,一时鸦雀无声。
“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儿个梨花糕卖完了,不如用其他的代替一下?”她左右瞧瞧,没看出这桌谁是管事的。
因着他们几人只是平常吃顿饭,主位空着都没坐,看她有些尴尬,邵昭忙起身道:“没问题,不知道还有些什么糕点?”
那女孩望过来:“点心就剩下米酥和杏子糕,你看要哪个?”
邵昭征求了下其他几人意见,从金饼、荆溪望到张烟梅,全都摇头。
邵昭便自己做了决定:“那就杏子糕吧。”
刚说完,后头一个小厮的喊声从外面传进屋内:“
莞儿小姐,莞儿小姐!赵老板找您呢,您怎么又跑来干这活啦!”
那名叫莞儿的女孩往外一瞧,问:“我爹找我什么事?”
小厮说:“不清楚,您还是去瞧瞧吧,这里就交给我。”
他们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邵昭一时没能回神,心里不断嘀咕着:
赵老板,赵老板……
这雀殇楼还能有几个赵老板?
这么说来,这名叫莞儿的姑娘,竟是赵胜道的女儿!
难道是,赵莞儿?
荆溪奇怪道:“昭昭,你发什么愣呢?”
邵昭摇摇头坐下,张烟梅倒是猜出来了,毕竟她与邵昭同参加了宴席:“我知道那姑娘,邵娘子方才就想着这事儿呢吧。那女孩叫柳莞儿,正是这雀殇楼老板的女儿,也是这雀殇楼的大小姐。”
“什么?柳莞儿?”邵昭没想这唯一准确的姓氏却错了。
张烟梅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是跟她母亲姓的。”
荆溪奇道:“我只知道江湖上有一个门派,所生子女皆随母姓,只是不知这里竟然也有这习俗。”
张烟梅摆摆手:“什么江湖不江湖的,我可不懂,我只知道赵老板的媳妇的确大有来头,赵老板和郭庄主能来往如此密切,都是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女儿。这世上好男人不多,好父亲倒是还能数出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