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青龙珠本身是枚芥子。”温越道,“看来阵局有变,我们要耽搁一会儿功夫了。”
二人此时站在桥上,这里是戴桥镇入口,一旁的石栏杆上贴着墨迹新鲜的告示。
“镇中突发怪病,常人变得嗜睡,甚至在睡梦中死去……”沈庭燎念道,眉心微蹙,“梦境杀人?”
温越正在低头看桥下淙淙的流水:“想到什么了?”
“可能是魇妖。”沈庭燎抓了把游荡的风,“有精怪的气息。”
“我还有一个发现。”温越道,“这里的水与真实的水流方向相反。”
沈庭燎点点头,打量面前小镇:“家家户户坐南朝北,是个不规则的镜像。”
郡城附近的集镇通常都很热闹,戴桥镇也不例外,此地多河道,大小桥梁纵横相连,当地多出造桥的名匠。
一个老石匠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手里捧着块石料,比比划划半天,才比出个位置,拿凿子稳稳抵着,准备举起锤子敲打上去。
他转头看向温越,却发现那人注视着河水没有动:“师兄?”
温越走下桥面:“去镇子里看看。”
“只有破开幻境,才能到搬山阵法另一边。这个戴桥镇的破绽,会在何处?”沈庭燎掐起一道咒诀,波纹般的咒力自他周身漾开,蔓延到戴桥镇内的物景上,却未引起分丝毫异样。
“看来的确是魇妖,”沈庭燎道,“它利用被捕获者的记忆构筑幻境,如果与船工有关,选在戴桥镇,很合理。”
温越:“听说你接任监察使第三年,就击杀了蜀中作乱的魇妖,在江湖道一举成名。不知那魇妖对付你时,编造了什么梦?”
沈庭燎神色一僵,道:“忘了,我不做梦。”
温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沈庭燎避开他视线,径自走到一处医馆前。
小镇上没有太多讲究,亦或是独此一家,这个医馆只在门外用竹竿挂了个望子,上面绣了大大的“药”字,随风舞动,另有浓郁药味从门内滚滚涌出。
药馆宽敞的大堂内坐了不少人,有拿着号牌等着看诊的,也有坐着等待煎好的汤药的。两个学徒打扮的药童照看着几个药炉子,被热气熏得满头大汗。
二人甫一进门,坐堂大夫就立刻叱道:“快出去,外乡人不准进入!”
在场众人目光齐刷刷转过来。
温越:“医者仁心,我们到这里来,兴许就是看病的,你一句话不问就要赶人,是什么道理?”
“医馆是我开的,自然我说了算。”大夫不耐烦地走来,将二人连推带搡撵出门,“行行好,别给我添麻烦,趁早走吧!”
沈庭燎:“添麻烦?什么意思?”
没人搭理他,那些目光含着十分直白的警惕。
“奇哉怪也。”温越拉了他一把,“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就别自讨没趣了。师弟,那边有个树荫,你我且去歇歇脚。”
大夫瞪他们一眼:“早点离开这里!”
“从这些人反应看,昏睡怪病很可能与外乡人有关,在魇妖幻境中,外乡人往往代表没被它吞噬的闯入者,就如我们一样。”沈庭燎望着医馆,“神识足够强悍的话,会是吴高秋吗?”
温越笑了笑:“你境界被百花杀压制,也许感知受限。实不相瞒,此处的大能,除我之外,别无他人。”
沈庭燎:“……”
有些人大约,生来就不知自谦为何物。
医馆中忽然传出一阵哄闹。
有个等着看病的人坐着坐着就昏过去了,大夫上前一摸脉,一脸果然如此的无奈神情。
当中一人气愤地指着树荫下的二人道:“一定是他们带来的灾祸!这些外乡人,就该统统关起来烧死!”
沈庭燎:“此人言辞如此偏激,这个怪病波及范围很广。”
倒也不乏为他们说话的,是个读书人打扮:“那两位公子面生,应是初来乍到,咱们镇子上的怪病都发了好几天了,怎能算到他们头上?”
方才说话的人阴阳怪气道:“楚秀才,你们这对野鸳鸯也不是咱镇上的,住了个把月,就拿自己当主人了?你有资格出这个头吗!”
楚秀才气结:“你——”
“算了,相公。”他身旁挽着个弱质女子,女子面容清秀,小腹隆起,看样子有孕多时。
这对小夫妻是来开安胎药的,取了药包便自行离去。
“留步。”
小夫妻疑惑转身,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男子。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并非有意叨扰。”温越拱手一揖,“但夫人身上,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因果,可否借一步详谈?”
女子摸了摸小腹:“我……”
医馆内有不太友好的视线袭来。
楚秀才迟疑片刻,小声道:“多谢道长好意,此时兴许不太方便。道长若要来寻我与秀娘,便去七桥早市附近的小石桥畔,第一户人家。”
温越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