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悬黎早没了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心气了。
“没想到他还等在这里呢,许是真有事寻你,你且去见见吧。”
王妃唤了团姑过来,贴心地让开,先前以为是哪家的登徒子在大殿上纠缠她女儿,自是没对这郎君有什么好脸色。
可悬黎叫了一声娘后,这姜衙内支支吾吾地,王妃想起来有了点笑模样,那声娘都要喊出口了被他硬生生改成了王妃。
笨拙的少年心意,太好看透,也弥足珍贵。
当然,王妃想到自家于儿女之事上更加笨拙的元娘,这般显眼的情丝也瞧不出来。
不过就算姜衙内日后不能与她女儿修成正果,拥有这一刻的辗转反侧,也是很美好的。
悬黎远远朝小姜将军点了个头,便想同阿娘一同离去,便被阿娘按在原地。
姜青野快步走上来,先同王妃见礼,而后才不经意看向悬黎。
王妃颔首,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瞧一眼,二人还维持着方才的距离。
王妃点点头,不错,还算守礼。
“悬……郡主你说有事与我商议,不知究竟是何事?”
姜青野拿那柄折扇斜斜挡住倾斜下来的日光,二人慢慢移至廊下。
悬黎瞧着他对她要说的事的好奇心还没自己阿娘重,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而已。
阿娘板着脸插到他们两个中间时,不容分说地带着她到膳堂用斋饭。
“你要与他说什么?”王妃在席间拿出了自己无往不利的诱女利器。
冰镇的紫苏桃子水。
悬黎不语。
于是王妃又拿出了冰镇的错认水给悬黎满上,再问:“你要与他说的事与你前几日哭的事有关吗?”
有关也无关吧,悬黎的脸色变了一些。
王妃觉得自己摸到脉了。
王妃淡淡地,语出惊人:“我知道他,他与他母亲长得很像。”
悬黎从未听过已故姜夫人的事,这还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听人提起姜青野的母亲,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娘亲。
结果王妃瞧她看过来,立刻转移了话题,“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犹犹豫豫地,你父亲为你挣下这份家业和贵重的身份,就是叫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还是父亲去后,大娘第一次神色平静地提及父亲。
悬黎坐到阿娘身侧去,“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难得起了点倾诉的心思,“有件事,我若袖手旁观,也使得,毕竟与我无关。”
前世时,邓奉如根本没有进入吕相公的眼中,官家在过乾元节和大婚之间,选了前者。
今生大相公突兀地提及了邓娘子的名字,就在她与姨母提起小姜将军心有所属不久之后。
普天之下,让郎君不敢一争的,只有那一位看中的。
若是邓娘子被选入宫,小姜将军自然无法与她结成夫妻,可不正好给她提供了机会。
姨母拳拳爱护之心,她感动也心动却不能。
“但那要填上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她思来想去还是做不到,哪怕前世邓娘子与小姜将军也并未走到一起,今生也不能以这样的缘由断送一段感情。
她的学识与良心,实在不能说服她自己袖手旁观。
“可这与你有何关系?”王妃皱眉,她是万事不关心的性情,悬黎却和她爹一个样,忧国忧民恨不能事事都有个圆满,却总是忽略了自己。
“也不仅是事关一个女子,还有另外的事,一团乱麻,我正试着解开这一团乱麻。”
思芃来垂花殿时,眼神不对,想来是想左了,她若没有应下来,只怕她要做些错事。
“所以你就答应杨家娘子了?”王妃身在内宅,应是不知这些事,但是架不住她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姐姐。
悬黎一点儿也不意外阿娘会知道这个,思芃病急乱投医,在垂花殿哭哭啼啼,姨母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然也会知道她应了思芃替她筹谋,想必这时候正等她主动交代怎么筹谋呢。
没等到就叫娘亲来探她的口风,悬黎也没藏着掖着,直白道:“我已叫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对陛下有养育之恩的杨太妃尚且束手无策,我这被陛下不喜的小小郡主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送她登上后位,我只能想办法叫大相公打消对那邓娘子的盘算。”
她只说尽力一试,可从未说过能保思芃登上后位。
她确实是要尽一份力,但不是为思芃入主中宫,前世思芃一早成了陛下的枕边人都始终没能成为皇后,所以今生她也不必做无用功。
她这般对思芃,也这样劝自己。
可这些话,她没法跟姜青野说。
于是她道:“我已经有眉目了,等有进展再与你说,或许能在姜府所求之事上出一份力。”
姜青野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浅浅的梨涡一直浮在脸上,她竟然对他的事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