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酒师的身体僵住了,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暗色皮肤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的呼吸几乎凝固在胸腔,却始终不敢抬眼看向那个掌握他生死的男人。
“阿莱西奥你可别吓小朋友。”粗犷的男声打破了沉默,浓烈的雪茄味随之飘来。阿莱西奥闻言挑了挑眉,□□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个圈,然后稳稳滑入枪套。
“说什么吓不吓的。”阿莱西奥拖长音调,西西里口音变得更加明显,“他可是浪费了我的阿玛罗尼。”他故作心痛地摇头,手指掠过酒杯,“40年的顶级阿玛罗尼,你知道这酒多难得吗?”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钢琴师识趣地重新开始演奏,这次换成了欢快的《我的太阳》。
“开个玩笑。”阿莱西奥从下属手中接过点燃的香烟,深吸一口,烟雾从他鼻间缓缓溢出。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侍酒师,“新来的?”
“是、是的,大人。”侍酒师的声音还在发抖,但已经敢微微抬头。在烟雾中,他瞥见酒杯上自己的倒影——懦弱、狼狈,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
阿莱西奥突然俯身,吓得侍酒师又缩了缩脖子。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下次小心点,小子。”
“幸好你撞到的是阿莱西奥,换做别人……哈哈哈哈!”还是那个粗犷的男人。阿莱西奥从不在意这些随从的失误,只是爱开点小玩笑,这是熟悉他的人都了解的事。
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侍酒师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你的眼睛……很漂亮。”阿莱西奥眯起眼睛,指腹摩挲着侍酒师的下颌线,“紫灰色,很特别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要收藏……”
侍酒师的瞳孔因为男人的话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惶恐的神色。
“谁介绍你来的?”他的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是……是船上的领班卢卡先生,大人。”侍酒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这里待遇好……而我缺钱。”
“卢卡?”阿莱西奥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吧台后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眼光不错……”他的手指突然捏住侍酒师的脸颊,“口音听着像那不勒斯的?”
侍酒师的眼睛微微睁大:“我、我母亲是那不勒斯人,父亲是罗马尼亚人……”
话未说完,阿莱西奥突然松开手,大笑起来:“放松点,小子。我又不会吃了你。”他从侍酒师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手帕,随意地抹去对方额头的汗水,“不过你这汗出得……我也不是什么猛兽。”
“你刚才还拿枪抵着这个小家伙呢。”维奥雷尔幽幽开口。
“维奥雷尔,不要拆我台。不过是开个小玩笑……毕竟你知道的,我向来遵守教父的铁律。”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不杀无辜之人。”
尽管天高皇帝远,但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谁又能保证没有教父的耳目?
谈笑间侍酒师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对这样的场合无所适从,丝毫看不出过来时训练有素的模样。
阿莱西奥把手帕塞回他口袋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小心点,小子。走吧。”
侍酒师如蒙大赦,连连鞠躬退下。在他转身的瞬间,面部趋于平静,褪下了眼底的慌乱。
而阿莱西奥把玩着手中摇晃着血色的酒杯,看着侍酒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